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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九章 我与天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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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老怪笑了笑。

    他年轻的时候应该很英俊,此时笑起来的时候,他脸上始终笼罩着的那种威严和阴霾略微消散,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瞬间年轻了十几岁。

    “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往往就会活得比较长久一些。”

    他站起身来,对着安知鹿道,“你开始攻打潼关之时,我会出现在你军中。”

    说完这句,他便不再多话,转身离开。

    窦临真从窗口看着崔老怪的车队消失在视线之中,“所以那些修行清河崔氏法门的修行者,不是裴国公和皇帝给你的,是崔老怪给你的,崔老怪其实是王幽山除了王夜狐之外,早就在大唐洒下的另一颗种子?”

    安知鹿点头道,“是。”

    窦临真道,“所以崔老怪能够暗中弄出这样一批修行者,支持的财力应该来自杨氏和高丽?”

    安知鹿微眯着眼睛,“我猜更多的财力应该来自原先的高丽,高丽原先乃是王幽山的老巢,从大唐立国到高丽兵变发生之前,高丽王族一直由王幽山暗中扶持,以王幽山的能力和高丽的国力,这么多年下来,却没涌现多少修行者,这便说明这股子力量用在了别处。”

    窦临真转头看着安知鹿,“你和我说过,之前是不想称王的。”

    安知鹿认真道,“这不是假话,劫掠是一回事,占据城池治理天下是一回事,不一样的想法,会带来太多的改变。军队里面那么多人,想法各自有所变化,就会产生很多不可预测的后果。打仗这种东西,整体上下的想法越简单其实越好。

    窦临真微蹙着眉头,“你也说过最不喜欢受人摆布,但称王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只要称王,即便反悔,也不可能改变既成事实。你是真的要接受他的这个要求,还是口头上答应?”

    “是他们,不是他。”安知鹿自嘲的笑了笑,“攻打潼关,打通大军通往长安的最后关卡,这看上去只是我们这支叛军的事情,但眼下的情形,潼关已经变成了天下所有想要皇帝死和不想要皇帝死的所有势力交锋的战场。而我在这里面,是最没有回旋余地的,所有这些势力都必须要我率军去潼关,任何一方都需要我称王表明立场,都需要我变成一颗确定的棋子,然后促成这样一个杀场,这是所有势力和我的一场交易,我照着这么做,很大可能会击破潼关,挥师直逼长安,但若是我不这么做,根本没有击破潼关的可能。”

    顿了顿之后,安知鹿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这些大人物们最擅长做的事情便是将我这样的人架在火上烤,又给我一根可以往上爬的草绳,让我这样的人,不得不抓着这根快要烧断的草绳,爬出一个求生的可能。”

    窦临真沉默无言。

    安知鹿却冲着她笑了笑,道,“所以你的确不要怪徐国师,他觉得你在长安寺庙里呆着,也好过出来趟这趟浑水。”

    “谁都是到这世上走一遭,为何要委屈的苟活一世?”窦临真看着安知鹿,突然也笑了笑,“他们已经陪希望拼过一次,他们已经败了,但我却没有拼过,我还想陪着你拼一次。”

    “多谢。”

    安知鹿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的吐出两个字,然后他再次眯起了眼睛,轻声道,“最顶尖的诱饵,才能引出隐藏最深的猎手,此次潼关之战,既是玄庆法师和王幽山离开世间之后,整个世间对大唐那曾经的三人组和王幽山的一次彻底清算,又会引动各门阀内部的清算,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到底何等的心意,恐怕也会水落石出。但崔老怪这样的人亲自出现在我的面前,其实是特意来试探我的,不是试探我愿不愿意接受他们的交易称王,而是来试探我对他所知多少,试探王幽山到底传给了我多少东西,还有就是要亲眼瞧瞧我是否遭受了反噬。”

    “王夜狐、杨灿、太子、我、崔老怪…”安知鹿看着眉头深深皱起的窦临真,凝重道,“我们这些人,或许都算得上是王幽山的真传弟子,但谁都没有得到他全部的传承。我们所有这些人里面,明面上来看,可能太子和杨灿得到的东西最少,最不成器,王夜狐和我得到的东西最多,但崔老怪…就如他所说的一样,天下都没几个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谁又知道他真正从王幽山手里得到了哪些东西?”

    窦临真的眼眸瞬间一亮,“他的身上或许会有破解反噬之法?”

    “我自然希望会有,但就像是皇帝对于各方势力而言是难以拒绝的诱饵,他恐怕自己也知晓,对于我而言,他也是难以拒绝的诱饵。”安知鹿沉吟道,“他的神通可以远攻,不露面是最佳选择,但他这时候暴露于天下,你觉得潼关一役,对于他而言,最难以拒绝的诱饵是什么?”

    窦临真沉吟道,“你身上的法门?对于祖龙地宫的认知?”

    “若只是如此,他恐怕私底下早就给我更多的选择,要和我交易了,尤其是在我遭受反噬,最没办法拒绝他的提议的时候。”安知鹿摇了摇头,他的面上露出令人玩味的神色,“今日一见他,他这人虽然给我的感觉是高深莫测,神秘且强大,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他有种怕我先得手什么好东西的感觉。”

    “你猜是什么?”窦临真已经足够了解安知鹿,她知道安知鹿心中肯定有所猜测,不然不会有此一说。

    安知鹿这时候神色却莫名的有些黯然。

    他想到了安贵。

    “之前长安的很多事情,安贵都会写信告诉我。他恨不得将自己的所闻所见,长安的一切,都十分详尽的告诉我。沧浪剑宗和顾道首在曲江的那一次比剑,他也从头到尾写了一遍,他知道这样的比剑之中的任何细节,对我这样的修行者都很有用,所以他在后来的信笺之中,还添上了他所接触过的一些人对于那场比剑之中很多细节的描述。”

    安知鹿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场比剑之中,清河崔氏的天才修行者崔白塔和顾道首的一战自然是重中之重,即便以顾道首之能,和崔白塔那一战也是险胜,你当时在长安,你修为又高,其中内情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窦临真此时还没想清楚安知鹿提这一战是何用意,她也不多想,点了点头,“崔白塔用了某种秘术,最后变成了精神神通层面的对决,而精神神通这种东西,对于八品以下的修士近乎无解。”

    “我因此也很好奇,在回信之中多问了几句。”安知鹿缓缓点了点头,慢慢说道,“安贵应该是问了不少人,估计连神秀他们都问了,然后还打听了一些崔白塔的来历,他给我的回信之中说道,长安有些门阀手里有些线索,说是清河崔氏在挑选修行苗子的时候,更重视精神力表现,崔白塔这人都不是崔氏嫡系,是崔老怪从外面解救带回来的。而且清河崔氏似乎一直致力于精神神通方面的研究,曾经有门阀甚至抓住了一些线索,说清河崔氏因为研究精神法门而导致许多幼童惨死。但这终究是人家家门里的事情,修行苗子试炼的过程之中死去,若是清河崔氏因此获罪,那说不定很多门阀也要因为类似的事件被人整,所以这种弹劾最后不了了之。”

    “当时我只是当故事听,自然不会有过多的想法。”

    安知鹿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数个呼吸之后,才接着沉声说道,“但后来我猜测崔老怪这人也相当于是得了王幽山的一部分传承之后,我就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了。”

    “移魂!”窦临真面色骤变,“崔老怪一直揣摩的,有可能是移魂?”

    安知鹿皮笑肉不笑道,“大唐这些大人物没有守住洛阳,明面上是珍惜各自羽毛,舍不得太过消耗自己的力量,但相比洛阳而言,他们更想看到皇帝的底牌,甚至更想看到皇帝和顾道首在这种时候会不会因为互相猜忌而产生裂痕。对于他们而言,昔日皇帝、沈七七和玄庆法师的三人组已经消失,变成了皇帝和顾道首这二人组,那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让这二人组产生裂痕更为重要,除此之外,他们自然也想所有的牛鬼蛇神全部现身,想看看王幽山除了太子、我和崔老怪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传人。但到了这个份上,我倒是倾向于已经没有了,崔老怪这种人物,只要觉得有比自己隐匿得还深的人物,他是不太可能自己先出来的。而且若是还有别人,那太子未必能落得到我的手里。”

    安知鹿并未正面回答,但窦临真已经彻底反应了过来,“之前太子起兵之前,长安明月行馆就弄了不少事情,就是让长安的百姓觉得移魂就是胡扯的事情,但明月行馆不会吃饱了撑着做这些事情,必然是有人要借移魂说事,那应该就是太子起兵想要个正当的理由。你们三个人里面,太子虽然得到的传承最为粗浅,但有可能是王幽山不敢传太多,怕被皇帝早早的看出来,但为了他起兵造势,王幽山恐怕偏偏将这有关移魂的法门传给了太子!”

    “不错。”安知鹿嘿嘿冷笑,“所以太子走投无路之时,这崔老怪肯定是在暗中盯着,看看会不会还有别人要将太子弄过去,但看来看去,只有我将太子接了来,他便觉得王幽山留下的就应该只是这几号人了,现在皇帝搞这么一出,他便只能来找我,估计他是想从太子和皇帝的身上,彻底搞明白这移魂的法门。”

    窦临真沉着脸说道,“皇帝被移魂之事必然不是空穴来风,那崔老怪之前和皇帝合作,去长安击杀林甫等人,很有可能就是想要借那次机会,感知感知皇帝的真正气机。他的神通虽然可以远攻,当日皇帝和林甫等人对决,他神通天降,但说不定人就藏匿在附近,近距离感知。而且他早就在暗中揣摩精神神通,说不定李氏机要处也觉得他很有利用价值,觉得可以利用他搞清楚这移魂法门。”

    “所以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真心朋友,都是尔虞我诈的利益纠缠。既和皇帝做交易,又和李氏机要处勾连,背后还藏着一个王幽山,这次他过来,还不知道和哪些门阀背后又达成了什么交易。”安知鹿嘲讽道,“李氏机要处让剑南道那么多大军在南诏败亡,彻底造成大唐兵力和财政紧张,暗中扶持太子这桩事情,怎么看怎么诡异,但后来一想如果是崔老怪和他们暗中联手,这事情就不诡异了,李氏机要处之前似乎是吃不准移魂的事情的,但后来仿佛证据确凿了,后来甚至能够对祖龙地宫有一定了解,甚至能够利用祖龙地宫来牵扯神魂,暗算顾道首。那他们说不定就是和太子、崔老怪早就有了交易,还有最大的可能是杨灿和崔老怪就想反水杀了王幽山,崔老怪觉得王幽山知道这事情了,也只能在长安设法假死脱身。”

    窦临真自己都被气笑了。

    “怪不得许言轻一口一个幼主,在他眼中,我还真的如同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这么多年我在长安我自觉还做了些事情,但和这些人一比,我压根就像是什么都没做一样。”

    “徐言轻和我说言尽于此,已经算是给我留了面子了,我觉得他心底里的真正意思是,窦临真啊,既然你已经在长安混吃等死这么多年了,就继续混吃等死不好么?”

    说了这些之后,窦临真又忍不住嗤笑道,“原来皇帝解决王夜狐和林甫他们的那晚上,他让我去大雁塔上呆着,最大的可能是生怕我被人杀了,他是担心和河北氏族的默契被打破,担心我这个人质突然死在长安之后,河北氏族一怒之下做出很多不利于他的事情。”

    “玄庆法师和王幽山一死,这世上最难对付的莫过于皇帝和顾道首这对组合了。”安知鹿微微眯起眼睛,“在崔老怪他们这种人眼中,我就是他们手里头的那把刀,他们在洛阳搞这么一出,最想要皇帝和顾道首分道扬镳,但皇帝和顾道首到底有没有心生间隙就不好说,反而皇帝要来镇守潼关。顾道首虽然手握着天下最多的八品修行者,但他之前在朝堂之中没有多少布局,要想参与国家大事,那还得靠皇帝。那若是能让皇帝死在潼关,暂代朝政的六皇子未必能够稳得住局面。再用我来消耗顾道首,嘿嘿……”

    说到此处,安知鹿阴冷的笑了笑,“有些人打的是李氏没落之后江山的算盘,我想争条活路,那崔老怪,你说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花那么多力气琢磨这移魂是什么意思?”

    “清河崔氏已经名存实亡了。”窦临真忍不住抬头看着那列车队离去的方位,她眯起了眼睛,脸上笼上了一层寒霜,“牺牲了一个多少年累积才造就的氏族,什么仇什么怨都不会值得。”

    安知鹿微讽的笑了笑,“是啊,清河崔氏也不差,他将清河崔氏都献祭了,什么意思呢?”

    “当年皇帝大病一场,似乎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李氏机要处后来没有证据,是因为他虽然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大多数事情还是记得的,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平日里所学也没忘,除了仿佛性子有些改变之外,其余也没什么明显的换了个魂的样子。”窦临真沉吟道,“那很有可能,王幽山虽然琢磨出了所谓的移魂法门,的确对皇帝造成了影响,但实际上也不能真正换个魂,这种移魂法门似乎没太大意思,但若是真的能够彻底移魂,你说能将一个人的魂移在皇帝的身上,那他不就是成了皇帝?”

    “这么说的话也的确解释得通。”安知鹿咧嘴笑道,“若是我是崔老怪,如果真的能够弄出这样完整的一门法门,真的能够把自己的魂传到别人身上去,取而代之,那让我献祭整个清河崔氏,将清河崔氏当成破鞋扔掉,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

    窦临真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安知鹿,轻声道,“那太子?”

    安知鹿知道窦临真的意思,崔老怪的身上可能有他的活路,而太子应该是崔老怪整个计划里最不可或缺的一环,那原本很多人看上去都已经不太在意的太子,其实就十分重要。

    “太子这人哪怕落草为寇,心里面的骄傲还是有的。谁要是图谋他,逼迫他什么,反而会引起他的强烈反弹,他未必会选择和那人合作。”安知鹿想了想,道:“若是崔老怪对他下手,我到时候救了他一下,也不图报,他说不定倒是会设法也帮我一把。当务之急倒不是要从他身上挖有用的东西,倒是要让他明白,我是被迫称王,我可不是想要李氏的江山,我得想办法让太子看清我的心思。真能打下长安,我若是争得一条活路,那我也只要在修行者世界里铲除异己,至于这人间,自然可以丢给他,让他试着证明自己可以做个好皇帝。”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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