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秦王殿于南荒祖脉中升起,这片残破大地的命运便被割裂成了两条奔涌的长河,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汹涌而去。
一条,是汇聚了整个南荒所有顶尖战力,承载着亿万生灵最后希望的悲壮远征,其名为——争!
于血与火之中,争那一线生机,争那万载未有的王者尊位!
而另一条,则是一道孤寂的身影,承载着一道行将就木的剑灵最后的嘱托,向着更为神秘的命运,独自前行。
其名为——寻!
寻找那被尘封了百万年的皇者传承,寻找那可能逆转乾坤的最终答案。
……
林凡撕裂了虚空,身影在破碎的空间乱流中穿行。
他的身后,是那正在被皇道剑域困住的西灵界舰队,以及那三尊武王不甘的咆哮。
他的眼前,是整个南荒大陆的存亡。
老师消散前那充满了疲惫与期盼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魂海深处,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联盟后方,一座由无数宗门联手构建的临时巨城之内,伤兵满营,哀嚎遍野。
浓郁的血腥之气与草药的苦涩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仿佛连天空都在为这片土地的苦难而哭泣。
在一处堆满了伤者的营帐之中,陆寒霜一袭素白的衣裙,早已被斑驳的血迹染红。
她那张清丽绝俗的脸庞之上,没有丝毫的嫌恶,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凝重与专注。
她并非医师,但其修炼的寒月宗功法,性属阴寒,对于压制伤者体内的火毒与狂暴气息,有着奇效。
一缕缕精纯的寒气自她指尖溢出,如同最温柔的月光,缓缓地为一名因经脉被震断而痛苦嘶吼的修士,稳住即将崩溃的伤势。
就在此时。
一道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前。
来者,一袭青衫,纤尘不染,那双眼眸,仿佛蕴含着一片无垠的星空,正平静地注视着她。
正是林凡。
“是你?”
陆寒霜微微一怔,她与林凡之间,算不上有太多的交集。
无论是神宗考核,还是秦王朝旧都,都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谈不上熟悉。
“陆姑娘,南荒危在旦夕,我需要你的帮助。”
林凡没有丝毫的废话,开门见山。
他的声音仿佛蕴含着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周围的喧嚣与哀嚎,都在这一刻,为之静止。
陆寒霜黛眉微蹙,她能感觉到,此刻的林凡,与她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已是判若两人。
那股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度,竟是连她身旁的宗门长老,都为之不及。
“我能帮你什么?”
她轻声问道。
林凡没有回答,但见他取出了一枚仿佛承载着万古岁月的剑形令牌。
“嗯?”
当那枚令牌出现之际,陆寒霜的整个识海,轰然一震。
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悸动与召唤,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骇然地发现,自己体内的血液,竟是在这一刻,不受控制的沸腾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记忆,即将苏醒。
“这……这是……”
“你的身上,流淌着当年追随南皇的‘护道者’一族的稀薄血脉。”
林凡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在陆寒霜的耳畔轰然炸响。“唯有借助你的血,才能与南皇令产生共鸣,开启那座被尘封了万古,南皇真正的传承之地!”
……
南荒,葬龙潭。
这是一片看似平凡的深潭,潭水幽深,不起波澜,坐落于一处早已被世人遗忘的荒凉山谷之中。
但林凡知道,这里,便是老师最后指引的,南皇旧居的入口。
他与陆寒霜,并肩立于潭边。
在林凡的示意下,陆寒霜划破了指尖,一滴殷红滴落,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神曦的鲜血,融入了那平静的潭水之中。
与此同时,林凡将手中的南皇令,轻轻的置于水面之上。
嗡!
当那滴鲜血,与南皇令接触的刹那。
整座深潭,轰然沸腾。
一道道充满了皇道威严的金色符文,自那潭底冲天而起,与那南皇令交相辉映。
潭水向着两侧分开,露出了一条由白玉铺就的,通往未知深渊的阶梯。
林凡与陆寒霜对视一眼,没有丝毫的犹豫,一步踏出,便已进入了那座充满了无尽神秘的皇者故居。
旧居之内,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只有一座简朴的,由青石搭建而成的古老道观。
道观的中央,蒲团之上,一道身着麻衣,气息仿佛与整片天地相合的苍老残影,正盘膝而坐。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那双眼眸之中,仿佛蕴含着纪元的生灭,万古的轮回。
南皇!
他并未言语,只是平静的对着林凡,一指点出。
但在那一指点出的刹那,林凡的意识瞬间被从肉身中剥离,坠入了一片无垠的,由命运丝线交织而成的虚无棋盘之上。
棋盘的一端,是漠然无情,仿佛是代表着至高“天道”的无上意志。
它向林凡展示了一条清晰的轨迹,他将历经血战,守护南荒,燃烧自己,成为一个被后世传颂的悲情英雄。
但终究是这方天地棋局中的一枚棋子,其命运早已被注定。
而在棋盘的另一端,南皇的意志化作了另一股诱惑。
他展示了另一条路——执掌棋盘,成为新的下棋人,拥有改写一切规则,操纵众生命运的无上权力。
但代价,是斩断与凡俗的所有羁绊,舍弃所有的情感,成为一个与天道同样冰冷孤高的存在。
“成全大我,亦或是成就自我?”
南皇那沧桑的声音,仿佛自林凡的灵魂最深处响起,“这是每一位皇者都必须做出的抉择。
你的选择,是什么?”
然而,林凡看着眼前这两条泾渭分明,却同样通往某种终结的道路,沉默了。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眼眸之中,没有丝毫的迷茫,反而燃烧起了一股足以焚尽诸天的狂傲与不羁。
“道为棋盘,众生为棋子?”
他笑了,那笑容之中,充满了无尽的锋芒。
“我为何要选?”
“你的道,是成为执棋之人。
而我的道……”
林凡的声音,在这一刻,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
“是掀了这该死的棋盘!”
“我既要守护我的羁绊,也要逆了这所谓的天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
谁,也沒资格,为我定论!”
轰!
整个命运棋盘,在这股逆天意志的冲击之下,陡然破碎。
那苍老的南皇残影,在这一刻,先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他仰天发出一阵充满了无尽快意与欣赏的狂笑!
“善!善!善!
哈哈哈哈……好一个‘掀了这棋盘’!”
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与一丝深深的释然。“老夫当年,便是棋差一着,试图成为执棋之人,终究还是落入了更大的棋局。
而你……竟想从一开始,便跳出这棋局之外。
好!好!好!”
“欲要掀翻棋盘,必先有不被棋盘规则所束缚的力量。
你的肉身、剑道、修为皆在此界之中,唯有你的灵魂……尚有超脱之机。”
“今日,我便助你的灵魂,踏出这方世界的第一步!”
话音落下。
他那虚幻的手指,点在了林凡的眉心。
一股源自于那更高层次世界的,“不朽魂源”,如同九天银河倒灌,轰然涌入林凡的识海。
“啊……”
林凡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那本已达到了造化后期的灵魂金核,在这股不朽魂源的冲击之下,竟是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破碎,重组。
在那无尽的痛苦与新生之中,凝聚成了一颗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紫光的虚幻金丹。
王阶灵魂——虚丹境,成!
在这一刻,林凡的四大体系之中,灵魂之道率先冲破瓶颈,踏入了王境。
他的综合战力,也因此迎来了第一次质的蜕变。
做完这一切,南皇的残影,又将目光,落在了那早已被骇得目瞪口呆的陆寒霜身上。
他对着她,同样一指点出。
一股精纯能量涌入她的体内,将其那稀薄的护道者血脉,彻底激发。
一套专门为护道者一脉所创的无上功法,也随之烙印在了她的识海深处。
“痴儿,去吧,去追寻属于你自己的道。”
南皇的残影,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终于再也无法维持,化作了点点金色的光雨,消散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而林凡,则是在这一刻,猛然抬头。
他那双已然蜕变为紫金之色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无尽的虚空,看到了那座宏伟的秦王殿之上,一道充满了无尽霸气的身影,正在仰天长啸。
新王,诞生了。
南荒大陆,终于拥有了与西灵界那群入侵者,正面抗衡的底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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