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不多时,田丰和郭图来到了平原城下。
郭图凭借着袁谭心腹重臣的身份,三言两语后,城头上就降下了吊篮,将他和田丰牵引进入了平原城。
“别驾,请。”在问出了袁谭所在后,郭图延请田丰先行,二人一齐向着平原城的县寺行去。
路途上,田丰向郭图问道:“公则,今者河北危急,袁氏将倾,长公子和少公子旧日的私怨,当时不足言及,惟有兄弟和睦,共谋抗秦,方为袁氏的一条生路啊。”
“别驾无需多言,图自省得。”郭图一副了然的模样,表达出了他的看法。
而考究郭图的本心,他却是没有劝说袁谭同袁尚联手的想法,他以为袁尚所以放归他到袁谭身边,以及派遣田丰这样的重臣讲和,无外乎是因为秦军大举进发,为时局所逼迫而已。
是故郭图心下讥笑,好一个少公子,得志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么猖狂,一点都不顾念兄弟间的情谊,如今遇上难处,面临危局,就想起了平原城的人是自家兄弟,前据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
一旁的田丰不知道郭图的本心,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虽然袁谭和袁尚之间有过节,有怨恨,但兄弟吗,再怎么有过节,再怎么不喜对方,可遇到外敌来犯,都理当联起手来,共同抗击外敌才是。
而郭图作为袁谭的心腹重臣,是一位明智的人,固当知道现在袁谭和袁尚合则利,分则败,再加上郭图方才‘省得’的话术,田丰认为此次出使,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当是可以完成袁尚托付给他的重任。
抱着十足的信心,当田丰来到平原城县寺的门前时,他望着门上悬挂着一件物件时,眼睛霎时间瞪大,嘴巴张开做吃惊状,神色间一副惘然不敢置信的模样,好似青天白日下见到了鬼魂一样。
“沮公与,这……”田丰喉结起伏,吐露出了沮授的名字,接着他捶胸顿足,痛彻心扉的伤怀道:“何以至此!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
和田丰一般无二,郭图见到县寺门前悬挂的那一件物件时,他也是吃惊不已,无他,盖因那件物件他很熟悉,来自于监军沮授的脖颈上,是沮授的大好头颅,可如今却是从沮授脖颈上摘下,挂在了县寺的门前。
又可见沮授一颗头颅作愤然状,怒发冲冠,有如一头雄师,眼睛里还残留着临终前的怒意。
‘怎生杀了沮授?’
不要说田丰不理解袁谭为何对沮授痛下杀手,就说和袁谭素日相熟的郭图,此刻也是有些迷茫,他不明白袁谭为何会做出这等激进的事情来,这不符合袁谭往日的行事作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带着这样的困惑,郭图举步准备踏入县寺之中,田丰却是屹然不动,他呆站在沮授的头颅前,眸色一片哀伤,神情悲痛不已,他和沮授关系算是不错,如今见到沮授亡命,他心下已然是茫然不知所谓了。
“别驾。”郭图轻声唤了一句,见田丰不动,接着他又重重的点醒道:“别驾。”而田丰只是不动,只目光沉凝如水的望着沮授的头颅,入目沮授临终前的愤意。
就在郭图和田丰立身于县寺门前时,收到下面士卒通报,得知郭图回来的消息的袁谭,他一脸喜色的自县寺内奔出,来到了郭图身前,欣然道:“郭卿,你回来了,这几日没有郭卿在我身边,教我五内俱是失守,神色难以安定。”
“公子。”郭图行之大礼,向袁谭言道:“图这几日没有陪伴在公子身边,亦是神思不定,忧愁满腹啊。”
“郭卿。”袁谭一把托住欲要行下跪拜之礼的郭图,感喟的说道:“自今往后,郭卿,你当常伴我身,不宜远离。”
“是。”郭图重重的应下。
就在袁谭和郭图做出一副君臣相和的模样时,站于一旁的田丰只冷冷的看着,而袁谭在安抚完郭图后,他转向田丰,向着这位袁氏的重臣致礼道:“别驾,这一向身体可是安康。”
田丰避而不受,语气泠然的问道:“公子,不知沮监军犯了什么事情,竟是为公子所杀,头颅悬于县寺门前。”
听到田丰的话,又望了一眼沮授的头颅,袁谭脑袋微微垂下,神色间闪过一抹悔意,但很快,他面上泛起了一抹决然,报以冷言冷语道:“沮监军得我好生相待,却是不知回报,昨夜竟是乘着夜色谋求逾城而出,犯了我的军令,所故为我诛杀。”
“沮监军受命出使,为公子所拘,谋求脱身是自然的事情,公子岂能以此诛杀其人,实是行事不公、举措失当。”田丰向着袁谭追问道。
“军令如山,固当施刑,不然我何以统兵,何以摄众。”袁谭冷哼了一声,好似生出了些许怒意,但冷哼之下,是他的问心有愧和片许悔意。
袁谭念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沮授打算出逃,但为巡守士卒所发现并捕获,押解到了他的面前。
袁谭当时对沮授说着好话:“我待沮君念来没有什么薄待的地方,为何沮君不愿为我效力,反倒念着出逃呢?”
沮授正色答道:“授为少公子的臣子,理当归还少公子麾下,安能事于公子。”
接着就是袁谭搬出他作为长子,理当继位,而袁尚不过是篡逆之辈。但为沮授反驳,沮授以袁绍临终遗命,以袁尚为嗣君,而袁绍的遗命最是当先,长幼的次序却是不足观之。
袁谭闻言不语,一旁辛毗伺机出语,激言道:“长幼有序,安能乱子,卿辈从袁尚者,盖袁氏的乱臣贼子也。”
沮授闻言大怒:“汝辈不从遗命,方为乱臣贼子。”接着沮授硬气的言道:“长公子,汝不从先君之遗命,一意同少公子对敌,今日河北汹汹,咎由尔也,还望长公子早日醒悟,莫要来日追悔,身前身后,声名坠地,留下百年的骂名。”
这一句,惹怒了袁谭,袁谭怒从心起,发号施令,让左右将沮授拖出去格杀,然而等到沮授的人头被端进来,袁谭又有些后悔,可木已成舟,他只能安慰自己,沮授所以有此下场,全是沮授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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