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绝峡谷,山势如被巨斧劈开,两侧崖壁焦黑,浸透了血与煞。
曾如跗骨之蛆般盘踞谷外的蚩魔血云,此刻却显稀薄而溃散,如同被狂风撕扯的残破血帛。
只因攻守之势,已然易也!
昔日蚩魔压境,黑潮如涌,煞气冲霄,压得太清宗及东极造化天宫本土修士艰难求存。
如今,兀骨残身受重伤,黄泉老人断臂失宝狼狈遁逃,魔军气势大降。
在修仙界,两方势力发生战争,高境修士的争斗占据胜负关键六到八成左右,中下层修士与高境修士争斗,败则大败,胜亦惨胜。
天绝峡谷深处,太清宗灵脉大阵嗡鸣,巨灵战舰悬于大阵中央,吞吐着沛然的天地灵气,其舰体上修复的符文流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以此八阶巨灵飞舰为移动阵势,太清宗及东极造化天宫本土修士、开始逐步反扑,大量杀伤蚩魔族修士。
飞剑、法宝,符咒、法术,五花八门色彩缤纷,从高空视角俯览观视,就仿佛一根巨大的锥子,钉入一片黑红色的腐败血肉中。
蚩魔族修士的确是悍勇的,但若只凭悍勇却难以在地仙界生存下去。
战阵之中,有两道清丽身影尤为醒目。
萧玉虹、萧玉雪姐妹并肩而立,面色沉凝,两人纤纤玉手同时掐动玄奥法诀。
悬于她们头顶的炼魔金塔,此刻光芒大放,不再是先前防守反击时的内敛,而是彻底释放了这件本命灵宝的浩荡威能!
塔身九层(境界提升后加入诸多灵材培炼),层层绽放无量白金光霞,霞光所至,如大日熔雪,谷中残留的阴戾魔气、污浊血煞,触之即发出“滋滋”的湮灭之声,纷纷溃散消融。
降魔心法运转之下,道道炼魔神光纵横来去。
尤其是从炼魔金塔顶端射出的白金光电,甚至哪怕是蚩魔族合体修士,也不敢于硬接其一击之威!
“荡魔金轮,现!”
萧家姐妹二人心意相通,齐声娇叱。
炼魔金塔第一层门户洞开,一道纯粹由白金色神光凝聚、边缘锋锐如神兵的金轮呼啸而出。
金轮旋转,发出低沉的梵音,瞬间撕裂前方一片由数十名蚩魔精锐结成的防御阵型。
金轮过处,魔修躯体如朽木般碎裂,神魂在佛光普照下发出凄厉尖啸,随即被强行净化、超度,化作点点金光消散。
“唵、嘛、呢、叭、咪、吽!”
低沉、宏大的六字真言响彻峡谷,并非金塔发出,却与金塔光芒完美契合,如同为其注入了无上神髓。
只见一位身披月白袈裟,手持一串古朴菩提念珠的年轻僧人,踏空而来,仿佛天地之间的主角,便是身后的赤红大日也化为他的衬托,正是西极大禅寺前来助阵的晓月禅师!
他面容悲悯,步履从容,每一步踏出,足下便生出一朵金色莲华虚影,此乃佛门神通步步生莲。
其口诵真言,周身佛光流转,凝聚成一道道淡金色的、如有实质的“卍”字佛印,如金色流星雨般射向蚩魔残兵聚集之处。
晓月禅师的佛门法术,不似金塔神光那般刚猛酷烈,却更显玄妙深奥。佛印入体,修为较低的蚩魔面色挣扎片刻,眼中凶戾竟迅速褪去,浮现迷茫乃至一丝清明,最终竟放下兵刃,盘膝而坐,口诵模糊佛号,周身魔气被佛光缓缓化去,竟是被强行渡化!
而修为稍高者,虽能勉强抵抗,却也神魂剧震,动作迟滞,体内魔元消融运转不畅,十成实力发挥不出七成。
若是被群修打伤、自身意志自然削弱,加大被佛法渡化的可能,若是始终冥顽不灵,这种状态下也会被道门修士联手打杀。
金塔神光主“破邪”、“诛魔”,杀伐凌厉;禅师佛印主“渡化”、“镇魂”,消解敌志。
二者一刚一柔,一炼一渡,配合无间,竟形成了玄妙无比的合力!
“这种强行扭曲他人心智,继而渡入佛门的法门,与其说是渡化不如说是奴役吧?
看起来怎么比魔门功法还要邪异可怕几分?果然不秃不毒,不毒不秃!”
萧玉雪性情跳脱活泼,看着那身披月白僧衣、容貌清俊无比的年轻僧人,对着自己身侧的姐姐这样小声说道。
“唉,妹妹,佛门道门皆属善教,人家只是出手渡化邪魔,又没有对旁人出手,何况人家是来帮助我们的。”
萧玉虹性情沉稳得体,这样说道,然后这位美貌的女仙便带着妹妹腾云上前,率先施礼言道:
“禅师佛法精深,渡魔于无形,玉虹佩服!”
若只是以她们二人的修为与身份,是没有资格与晓月禅师这般交流的,但萧玉虹与萧玉雪同时还是太清宗掌教真人的正室夫人,那么这般说话,便无不妥之处了。
晓月禅师闻言慈和一笑,手中菩提念珠捻动更快,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淡金色佛光涟漪以其身躯为中心扩散开去,抚平战场戾气,提升道门修士优势,同时开口回应道:
“萧氏两位施主的炼魔金塔,蕴含上古佛宗降魔真意,威能无量,前程远大老衲不过锦上添花。破魔卫道,乃我辈本分,当戮力同心才是。”
“佛门道门皆属善道,两者大可同参而修,可以大大增益此塔,降魔镇魔之力。”
刚刚晓月禅师消耗自身元气以六字大光明咒,加持了炼魔金塔,在千年之内增强其威力,萧玉虹与萧玉雪若是愿意,亦可参悟其中佛门法意,增添入道法当中,佛道兼修亦能有不俗成就。
若是对于有心修佛的修士而言,这便是一份天大的赠礼了。
晓月禅师作为西极大禅寺的大乘修士,这地仙界比他更加深研佛法的修士,怕是也没有几人。
萧玉虹与萧玉雪对视一眼,然后皆是施礼谢过晓月禅师的馈赠。
只是两人心中想的却是:回去之后便要央求夫君出手,将金塔之上的佛印炼去,道佛兼修的确也是一条路数,但萧家姐妹却不知自己为何有通天大道不走,反而一定要走那崎岖山径。
却是这两姐妹在太清宗、在陆城身边多年,耳目濡染道缘已深,自然不会再轻易改换道路。
晓月禅师并不知自己不惜消耗本命元气,种下的佛印,已然被萧家姐妹轻掷了。
他目光扫过峡谷深处魔意魔气较为凝实之地,又道:
“那处洞府魔气森然,似有残阵守护,当是兀骨残疗伤之所。金塔锋锐,可为先锋破其壁障,老衲以佛印稳固空间、为两位夫人掠阵,阻其血遁。”
“正合我意!”萧玉雪闻言,美眸中寒光一闪,与姐姐对视一眼,心意相通。
知道这晓月禅师知悉自家两人身份,让出这份大功给予二人、立时当仁不让。
伴随着二女施术,炼魔金塔骤然缩小,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束,塔尖直指峡谷深处那片翻滚着粘稠黑气的区域。
光束所过之处,空间都仿佛被灼烧出淡淡的痕迹。
“咄!”晓月禅师口吐真言,一枚凝若实质、大如磨盘的“卍”字佛印后发先至,稳稳印在那片翻滚的黑气之上。
黑气剧烈翻腾,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啸,试图侵蚀佛印,却被牢牢定住,如同被钉在琥珀中的毒虫。
下一瞬!
轰——咔!!!
金色光束般的炼魔金塔狠狠撞在被佛印定住的魔气壁障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碎裂的脆响。
那由兀骨残残余法力布下的、混杂了无数怨魂戾气的魔障,在佛光与金塔的双重碾压下,如同被投入炼炉的冰雪,寸寸瓦解崩灭!
魔障破碎,露出后方一个勉强开凿出的简陋洞窟,洞内血光一闪,伴随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一道裹挟着浓浓血煞之气的狼狈身影仓惶射出,正是身负重伤、气息比之前萎靡数倍的兀骨残!
他怨毒无比地瞪了晓月禅师一眼,毫不犹豫地化作一道血虹,竟直接舍弃了残余部下,朝着峡谷之外亡命遁逃。
若只是晓月禅师一位佛门大乘修士,兀骨残并不畏惧,但在面前大阵四角,犹有三道渊深似海的庞大气息,隐隐锁定这里。
双方都是交手斗法几百年的老对手,兀骨残当然知道对方是谁,此时不走,再次陷入围攻不成?
“追!”太清宗战修营精锐齐声怒吼,士气如虹,在炼魔金塔洒落的清圣光辉下,如同金色的潮水,向着溃散的蚩魔大军席卷而去。
天绝峡谷,此时已然化为太清神光涤荡魔氛的恢弘战场!
战场之上,一方大溃败时才是造成伤亡、获取大量战果的最有利时机。
晓月禅师紧随其后施展出掌中佛国神通,大量圈禁、渡化溃散的蚩魔大军修士,神通无法承载后再把他们装入一个口袋之内。
这灰黄口袋也是一件异宝,整个战役结束怕是有几十万蚩魔修士被装入其中,却也没见它变得有多么鼓胀。
“不会是已经化为血水了吧?”萧玉雪看得心惊,小声这样问向身旁的姐姐。
“阿弥陀佛!此宝名为人种袋,只有圈禁镇压之功,日后待小僧回转佛寺后,便会把他们放出,从此日夜听闻佛法,化解心中戾气执念。”以晓月禅师的修为自然不会听不到萧玉雪的话语,微笑着这般解释言道。
灵山洞府,清幽依旧,隔绝了峡谷前线的杀伐之音。
氤氲灵气中,陆城道人盘坐于一方青玉蒲团之上。
他身前悬着一面古朴灵镜,镜面此刻并非映照自身,而是如水波般荡漾,投射出一片覆盖了大半个静室区域的立体光影图卷。
这正是整个东极天域,乃至部分毗邻区域的详尽俯览地图!
山川河流、宗门重镇、灵气节点、甚至大致的修士与魔军流动,皆以不同颜色的光点和细线标注其上,纤毫毕现,宏大精密。
此刻前线战场上,有明阙、明河、通真三位大乘道君以及晓月禅师参战,四位大乘修士对一位身负重伤的蚩魔族大乘,再加上自身伤势未曾痊愈,此战陆城自然是不会再出面的。
此时此刻他目光沉静,如古井深潭,手指在虚空中缓缓滑动,拨弄着图卷上的光影。
陆城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东极造化天宫核心地域与蚩魔族主力推进的锋线之上。
战报,或许会因立场、胜负而粉饰遮掩,但这战线光影,却如实地映照出现实。
“墨衍行,好一招‘以地换人’。”陆城轻声自语。
光影图上,代表东极造化天宫控制区域的光晕,正以一种坚韧而缓慢的速度,沿着预设的几条主要防线向后收缩。
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代表蚩魔族兵锋的、象征浓郁血煞的暗红光斑剧烈涌动、消耗。
天宫修士抵抗的光点在撤退路线上此起彼伏,顽强阻击,每一次阻击爆发,蚩魔那暗红的光斑便会黯淡一分,规模缩减一丝。
显然,墨衍行洞悉了蚩魔族因海王族挤压而被迫南迁,虽个体悍勇但总体兵力尤其是大乘级顶尖战力已显不足的致命弱点。
他在用人族九宗之一浩瀚的疆域纵深,用无数弟子、盟友的血肉,去一点点磨掉蚩魔族南侵的锐气与锋芒。
每一寸看似“丢失”的土地,都浸透着蚩魔一族的血。
随着心中的计算与推演,陆城的目光,最终凝聚在光影图东方核心——那一片由无数复杂符文和微小傀儡虚影构筑成的、辉煌壮丽的宫殿群光影之上:
天宫造化城!
这是东极造化天宫的山门所在,也是墨衍行选择的最终决战之地。
那里是天宫数万年底蕴积累所在,也是墨衍行毕生心血凝聚的傀儡最高造诣具现之地。
“此役若胜…蚩魔族经此重创,南侵之势必被彻底打断,甚至可能被诸族联手反推,元气大伤,上万年难以恢复都是轻的,怕是灭族之祸就在眼前了。”
“然则此战若败,东极造化天宫与墨衍行也不会再有任何回还的余地,怕是…传承断绝,宗门倾覆。人族九宗之一覆灭,对于人族来说也是巨大的损失。”
陆城推算到这里缓缓闭上双目,神识却更加深入地沉入面前图卷,推算着无数种结果与可能,以及站在太清宗立场上的行之有效应对之法。
……
东极天域,天宫造化城。
这座悬浮于东极天域东部、凝聚了人族至巧造物精华的宏伟巨城,此刻已被打落于地,再非仙家净土,而是沦为一座由血火浇铸、绝望与疯狂共同书写的杀场。
城墙之上,曾经光华流转、符文明灭的防御禁制早已黯淡破损,留下犬牙交错的豁口,焦黑的痕迹如同丑陋的瘢痕。
就算坠落于地,天宫造化城仍旧如一座巨岳神峰一般。
只是下方,蚩魔族那如粘稠黑潮般的军阵,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凶戾煞气,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这座摇摇欲坠的钢铁堡垒。
傀儡军团、修士军团的残骸堆积如山,破碎的肢体混合着残肢断臂、融化的金属混合着腥红的血浆、崩裂的灵石晶核,在暗红色的泥水中沉浮,天地都散发出刺鼻的金属燃烧与血腥混合的气味。
天空中,天宫修士曾经引以为傲的“寰宇周天万傀大阵”被撕开数道巨大的裂口,污浊翻涌的蚩魔血云如同溃堤的冥河之水,不断倒灌而入,侵蚀着此地残余的清灵仙光。
东极造化天宫当代宗主墨衍行,堪称雄才伟略,他“且战且退,以地换人”的战略,的确不断消耗着蚩魔族的实力。
但,墨衍行还是低估了蚩魔族的坚韧与可怕!
在天宫造化城进行的这场决战,损失之大远超他的想象。甚至天宫造化城,都被蚩魔族的至宝“血河旗”硬生生的从天宇之上打落下来。
此时此刻,战争进行为至为惨烈的巷战,天宫造化城内的所有修士陷入全面战争,这是种族之战,若是战败,活下来的结局恐怕比死都更惨。
东极造化天宫最后的菁华修士,璇玑、玉衡两位大乘天工,连同数十位合体境界的“天工长老”,如同镶嵌在巨大精密仪器上的核心齿轮,正疯狂地燃烧着道基本源,将毕生法力修为灌注入脚下这座巨城中枢。
在他们的驱动之下,天宫造化城宛如活物拥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不断大量斩杀着蚩魔大军攻入进来的修士。
只是与之相应,每一次蚩魔大军冲击带来的剧烈震荡,同样传导过来都让他们身躯剧颤,口角溢血,却无人后退一步。
真正带来庞大压力的,除了汇聚所有修士法力的蚩魔大军以外,还有蚩魔族万战之后存世的三位大乘长老,在大长老兀骨屠的带领下,三人皆是化为魔神法相:
魔相三头六臂,狰狞可怖,手持巨斧、魔叉、骨幡等虚影,每一次挥动都撕裂空间,灭杀军队,带起腥风血雨,滔天魔威。
仅凭个人斗法,东极造化天宫绝对已是回天乏术,璇玑、玉衡两位大乘天工,连同数十位合体境界的天工长老,加起来未必够兀骨屠一个人杀的。
因此他们的目光,死死盯着天宫最深处,那座屹立在无尽灵光与毁灭风暴交汇点的身影——宫主墨衍行的身上。
墨衍行悬浮于由无数齿轮机括构成、复杂无比且在不断运行的“造化枢机”之前,周身气息渊深,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冰冷。
在他的身后,那尊与他面貌一模一样,只是佩戴面具方向不同,耗费东极造化天宫万载积累、堪称此界傀儡术巅峰造物的“造化帝君”,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法力波动。
它并非寻常傀儡那般死物,其金属躯壳上流淌着暗金色的天地元气脉络,胸膛核心处一颗如同人造太阳般的光球缓缓搏动,每一次“心跳”,都引得整个天宫造化城与之共振。
“便是此刻了…”墨衍行的声音平静地回荡在枢机核心,穿透了外界的厮杀轰鸣,清晰地传入璇玑、玉衡等核心成员的识海。
“蚩魔以为万年算计,引我入彀,以神机族遗泽为饵,诱我同化此躯,终成其傀儡,反噬主魂,断我道统…其谋,不可谓不深!”
“什么?蚩魔一族,万年以前便在计划南迁,并且把目标定在了我造化天宫?”
此中内情,便是璇玑、玉衡两位大乘修士也是第一次听闻。
只因像墨衍行这般在修仙百艺与个人权谋上,皆是登峰造极的修士毕竟不多,绝大多数修士还是如璇玑、玉衡这般,全心苦修之士。
别说分心于权谋大势、诸般算计,便是分心于享乐多些都可能会耽误自身修炼道途。
也是因此,墨衍行从来不恨太清宗将祸水东引,因为他心中清楚,蚩魔族原本的目标本就是天宫造化城!
“然,”墨衍行的目光扫过脚下这座正在浴血的城市,扫过那些浴血奋战的弟子,扫过璇玑、玉衡这两位亦徒亦友、相伴万载的同道身上。
“本座,岂是任人鱼肉的砧板之肉?早在三千年前,于‘归墟古战场’那枚残破玉简之中,吾便已窥得此术真相一二。这‘人傀合一’大道,那被蚩魔覆灭的‘机神族’秘传,其核心并非吞噬,而是…转化!以生灵之魂为薪柴,铸就真正的‘机神’之格!
蚩魔一族虽灭绝机神族,但此族愚驽无知,无法真正窥得机神秘术奥妙,或者说,万年前的机神族未能完成此术,却并不代表在与人族最高傀儡术结合后,我也无法完成此术!”
璇玑天工同样看过《千机百巧枢·天卷》的内容,失声惊呼:“宫主!您是说…”
“不错!”墨衍行眼中精光爆射,那是一种洞穿迷雾的狂热与清明:
“‘造化帝君’早已在漫长岁月中,在蚩魔暗藏于异族传承中的‘污染’催化下,滋生了懵懂而贪婪的‘我识’!它渴望着完整的生命!渴望着…像我这样的‘完美燃料’!”
“宫主不可!”玉衡天工目眦欲裂,试图冲上前,却被枢机核心狂暴的天地元气场死死压制:
“一定还有他法!我等拼死亦可护您周全,待到陆城掌教援军…”
“来不及了,玉衡师叔。蚩魔主力尽在此处,陆城道友即便天纵奇才,也要为太清宗日后考量一二。更何况,这也是我修炼万载所期待的:至为精妙的傀儡,是否可以替代修士的肉身,达成我辈长存不灭的理想?
当年机神族失败了,这不代表我们也会失败。”
墨衍行的目光投向那越来越活跃、散发着恐怖吸引力的“造化帝君”核心光球。
“与其被蚩魔族击败,断送天宫数万年基业,不如由我来完成这场‘转化’!”墨衍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壮烈与激昂:
“舍弃我之肉身,我之意识,以我元神本源为引,以我之毕生道行为炉!彻底点燃这具‘机神’之躯,让它…为我所用!为东极造化天宫,为这城中百亿生灵,争那一线逆天改命之机!”
话音落下,不等璇玑、玉衡等人再说什么,墨衍行双臂猛然张开。
一股浩瀚如星海塌陷般的元神之光,从他眉心祖窍轰然爆发!
那不是攻击,而是…献祭!是自我的湮灭!
其肉身瞬间崩解,汇合其一身神识法力化为璀璨到无法形容的元神本源,带着墨衍行一生的智慧、记忆、情感、道悟,如同最纯净的甘霖,又似最决绝的洪流,主动涌向了“造化帝君”的核心光球!
他有很大的可能会死,以傀儡代替修士之肉身,以达到长存不朽的目的,修仙界无数岁月以来,无数修士都在钻研这门课题,但没有几乎,全部都失败了。
生灵之肉身,夺天地之造化,容万物之玄机,实在非是目前地仙界傀儡之术的水平,可以企及的。
但墨衍行也是一名天赋与造诣俱是极高的傀儡大师,即便被宗主之位束缚万年,他也没有熄灭心中的火焰,以傀儡师的身份挑战那份来自造物之主的威权!
“宫主——!!!”
璇玑、玉衡,以及那些合体修士俱是大惊失色,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代表着墨衍行的、独一无二的生命印记,如同投入熔炉的金沙,瞬间被光球吞噬、融化!
“造化帝君”的身躯猛地一震!核心光球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超越太阳般的恐怖光芒!
那光芒瞬间席卷了整个枢机核心,甚至穿透了层层禁制,将正在猛攻的蚩魔军阵都映照得一片惨白!
随着时间推移,实则不过几息的时间,但在璇玑、玉衡,以及那些合体修士的感应中却是漫长至极,一股沛然莫御、超越了此界极限的威压,如同沉睡万古的太古巨兽苏醒,轰然降临!
咔嚓!
咔嚓嚓!
“造化帝君”那原本略显僵硬的金属关节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随即变得无比顺畅。
它那一对如同星辰熔炉般的双眸缓缓亮起,不再是冰冷的机械光芒,而是充满了一种新生的、带着墨衍行最后意志烙印的、冰冷而决绝的威严神采!
它——或者说他,缓缓抬起手掌。在其掌心之中,无数玄奥到极致的符文疯狂闪现、重组、凝聚!
“这是…大乘威压!是宫主的意志!宫主真的成功了!机神族的传承与本门《千机百巧枢·天卷》相互印证融合,真的可以创造出相当于人族肉身的完美傀儡!”
璇玑天工感受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磅礴威压,泪流满面,嘶声力竭地吼道,这一刻他几乎已经不像是一位大乘境界的修士,既是悲恸,也是狂喜的宣泄!
但若无这份热诚与向往,又如何修炼到他今日这般境界?
“墨衍行!!!”蚩魔族阵中,传来一道惊怒交加、难以置信的恐怖咆哮!
正是那蚩魔族隐藏至深、实力极强的大乘老祖兀骨屠!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耗费万年心血,不惜给出“机神族”许多底蕴传承才埋下的这颗绝杀种子,非但没有吞噬墨衍行,反而被其以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真正掌控,成就了对方,反噬己身!
天穹之上,迅速汇聚起恐怖的黑气与劫云,然而又很快散去,因为目标的气息已然于刹那间混入百亿生灵的气息当中。
大乘天劫是此方天地天道运行的道法天刑,当然不会无端杀戮无尽凡人,只是这份针对于修士个体的劫煞,将会在其后转化为更加可怕的人劫、情劫等等诸般劫数。
造化帝君之内,墨衍行怎么的意志正在迅速复苏,这代表着以完美傀儡代替人族修士肉身的法门,在初步成功了,同时墨衍行注意到自己已然晋升大乘境界,正是血肉苦弱,傀儡证道!
“我此时的神识运转速度,甚至已经超过寻常大乘后期修士,这具傀儡之身虽然只能做出基础动作,但配合其材质与我此时的神识运转速度,便相当于大乘境界的体修修士。
厉害,当真太厉害了!
…神识正在缓慢消散,虽然很慢,但最多三万年,我的自我意识便会消散一空,终究还是比不得修士天然创生的本我肉身?
罢了,有这几乎相当于大乘后期修士的战力,再加上这具傀儡之身,我大可以在这三万年里飞升仙界,相信仙界,一定有可以替代修士肉身的,真正完美傀儡道法!”
再下一刻,一股恐怖宛如实质般的神识,以造化傀儡为中心扩散开来,甚至遍及于几乎不下一方天地世界的造化天宫城。
造化天宫城经过东极造化天宫数万载祭炼修缮,无数修士耗尽法力心血,本身也是一件十阶伪仙器,只是在此之前,根本没有足够的神识算力能够真正操控它。
现在却是不同了,造化帝君与造化天宫城两者完美结合,几乎就创造出一件完美无缺的十阶伪仙器,此宝若成,几近人间全无敌。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造化帝君神识的扩散,操控,整座造化天宫城渐渐与他融为一体,每一寸每一处都在不断变化着,一位拔地而起,仿佛探手便可摘星辰的巨大人形,正在逐渐组成。
此时此刻墨衍行的神识强大无比,几乎整座造化天宫城内每一位人族修士都被他保护起来。
再由这些造化天宫城内每一位修士,为他提供法力源泉。
“撤,全军立刻撤出天宫造化城!”
蚩魔族的大长老兀骨屠已经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立时下令,蚩魔魔军开始不计代价的向外撤出,可就算修士军队进退之间无比迅速,就算如此,还是有一部分蚩魔魔军被永远的关在了不断变化的天宫造化城内。
“造化帝君”——或者说此刻应称之为“墨衍帝君”,此时此刻与巨城融合,已然彻底化为一座巨神兵。
那颗巨大的金属头颅微微转动,目光锁定蚩魔军阵深处那几个散发着大乘波动的源头。
祂的巨掌,毫不犹豫地向下按去!
那一按,仿佛是整个天地乾坤都凝缩在了掌心!
佛门的掌中佛国,道家的一气擒拿,都已然是霸道凶猛至极的神通,然而此时此刻与这墨衍帝君巨神兵的掌击相比,却又有几分霸意不足!
并非惊天动地的爆炸,亦非撕裂虚空的光柱。巨掌落下处,空间本身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层层迭迭地扭曲、凹陷,最终形成一个吞噬一切的、绝对漆黑的坍缩奇点!
没有声音能从中传出,也没有光芒能从中逃逸。那奇点如同宇宙归墟的入口,带着一种万物终结的大恐怖。
被锁定的三名蚩魔族大乘老祖,其中一人反应稍慢,瞬间便被那恐怖的坍缩力场捕获!
他那引以为傲、足以翻江倒海的强横魔躯,在这一刻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扭曲,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连同其元神、法宝,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被那绝对黑暗彻底吞噬、抹去!
另外两名大乘老祖虽在千钧一发之际,施展秘法强行挣脱了引力核心,也被那坍缩边缘的空间碎片风暴扫中,护身魔罡如同纸糊般破碎,魔躯上留下深可见骨、弥漫着毁灭气息的恐怖伤痕,气息瞬间萎靡下去,眼中充满了惊骇欲绝的神色!
“伪仙之力!这…这已是半步真仙领域!”一名重伤的蚩魔老祖失声尖叫,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击!仅仅一击,便伤及两位大乘修士,瞬杀一位大乘!
“墨衍帝君”的伟力,瞬间震慑了整个战场!
身处其内,原本陷入绝望中的天宫修士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天地之间残存的傀儡军团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加持,爆发出更强的力量,开始全力反扑。
而蚩魔大军,那原本如怒涛狂潮般的攻势,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恐惧的混乱!
“天工所属,随帝君——杀敌!”璇玑天工精神大振,抹去嘴角鲜血,厉声长啸,操控着中枢,将剩余的天地元气毫无保留地注入“墨衍帝君”体内。
“墨衍帝君”庞大的身躯动了。
巨大的金属手臂横扫,带起的风压便足以将小山般的蚩魔战争巨兽碾成肉泥!
掌指间射出的天地元气光束,轻易洞穿层层迭迭的魔军战阵,犁出深不见底的熔岩沟壑!
祂成为了战场的绝对主宰!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蚩魔大军的攻势遏制,甚至开始反推!
胜利的天平,似乎正在向造化天宫倾斜。
璇玑、玉衡等天工长老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光,仿佛看到了在宫主(帝君)带领下,击溃蚩魔,挽狂澜于既倒的曙光。
变化若仅止于此的话,事情也的确会这样发展下去,蚩魔族大长老兀骨屠此时已经打算带着一部分族人退走了,此战虽败但留下一些气数,总比全部战死在这里要好。
蚩魔族只要还有一位大乘修士存活,人族便也不敢做绝!
然而,就在这看似大局将定的关键时刻。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断了一臂、气息阴鸷狼狈的身影,如同最致命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战场最混乱、天地元气最为狂暴的边缘地带,正是那位九幽鬼圣族的黄泉老人!
他形容枯槁,断臂处黑气缭绕,脸色惨白,眼中却燃烧着刻骨怨毒与一种癫狂的兴奋。
他死死盯着那尊如同天神下凡般横扫战场的巨神兵,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念诵着某个来自九幽深处的诅咒。
“…墨衍行…墨衍帝君?好手段!好魄力!竟真的能完成机神族的万载谋划,反以此躯晋升伪仙之格…可惜,无论是你们还是当年的蚩魔族乃至机神族,都不过是主上手中的棋子,要你们生你们便生,要你们死你们便要去死。”
黄泉老人以独臂从怀中极其珍重地取出一物,那是一枚不过巴掌大小,却通体漆黑如墨,刻画着无数扭曲蠕动、令人望之疯狂符文的诡异玉符!
这枚玉符出现的刹那,周围的空间瞬间变得冰冷死寂,连战场上的狂暴天地元气流经此地,都诡异地扭曲、消散。
“可惜…你终究只是‘机神’!已非有灵众生!没有了肉身庇护,主上赐下的这枚‘原初魔符’,正是尔等后天人为造物的最终归宿!”黄泉老人眼中厉色一闪,独臂猛然挥出!
那枚黑色玉符,并非激射,而是如同融入虚空一般,瞬间消失!
下一刹那!
嗡——!!!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神魂欲裂的震鸣,毫无征兆地从“墨衍帝君”那庞大身躯的核心内部响起!
正在横扫蚩魔、所向披靡的巨神兵,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祂那冰冷威严、带着墨衍行最后意志的星辰之眸,瞬间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所覆盖!
“呃…啊——!!!”
一声绝非金属摩擦所能发出的、混合着亿万生灵痛苦哀嚎与某种新生意念疯狂嘶鸣的恐怖咆哮,从“墨衍帝君”的胸膛深处爆发出来!
这咆哮形成肉眼可见的毁灭音波,瞬间横扫四面八方!
靠近祂的无数蚩魔战士连同天宫傀儡残骸、修士,如同沙雕般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璇玑、玉衡,以及所有正在向祂输送力量、心神相连的天工长老,如遭万钧重锤轰击!
噗噗之声不绝于耳,修为稍弱者当场炸成血雾!
璇玑、玉衡两位大乘天工也是七窍流血,神魂如同被亿万钢针刺穿,发出凄厉到极致的惨叫,一身精纯的元神本源,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帝君”核心的恐怖吸力疯狂抽取!
“不!这种神识,不是宫主!这不是…帝君!”璇玑天工目眦尽裂,感受到核心传来的那股冰冷、混乱、贪婪、与墨衍行意志截然相反的恐怖意志,瞬间明白了什么。
刚刚那声惨叫,已经是宫主在这世上留下的最后痕迹。
玉衡天工同样发出绝望的悲鸣,想要切断与中枢的联系,却发现自己和所有幸存的天工,都如同被焊死在天地元气洪流中的飞蛾,便是自己一时间也无法挣脱!
然而真正的灾难,此刻才刚刚开始!
“墨衍帝君”——不,此刻祂已彻底蜕变,应称之为“吞世魔魁”或许更加合适,那覆盖着诡异黑芒的双眼,缓缓内转扫视着体内这座承载了百亿生灵的宏伟巨城——天宫造化城。
再无半分守护之意,只有赤裸裸的、最原始、最贪婪的…饥饿!
当生命诞生的最初,出现的是代表最原始的、满足本能冲动的欲望;没有道德是非的限制,旨在寻求最大限度地满足自己的本能。
祂胸膛核心那原本璀璨的人造太阳,此刻已化为一个疯狂旋转、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
漩涡爆发出无法形容的恐怖吸扯力,不再是吸收天地元气,而是…掠夺生命!掠夺灵魂!
“啊——!”
“救命!”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
凄厉绝望的惨叫声,如同瘟疫般瞬间传遍天宫造化城内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你是浴血奋战的修士,是操控傀儡的天工,是躲藏在堡垒中的凡人,是襁褓中的婴孩…只要身处这座巨城之内,无论修为高低,无论身份贵贱!
无形的力量锁定了每一个生灵!无数道淡薄却蕴含着生命本源与灵魂印记的血色光丝,不可抗拒地从每一个活物体内被强行抽离!
亿万生灵痛苦扭曲的面容,绝望挣扎的残影,汇聚成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由纯粹生命与灵魂本源构成的洪流!
这洪流如同百川归海,被那核心的漆黑漩涡疯狂吞噬!
肉眼可见地,城中大片大片的区域瞬间失去所有生命色彩。
房屋依旧矗立,街道依旧纵横,但其中的一切活物,无论是人还是动物、灵植,都在刹那间化为飞灰!
只留下空荡荡的躯壳,随即在那毁灭性的吸力下崩解成最细微的尘埃!
血,并非流淌,而是蒸腾!
无法计量的生命精血被强行从亿万生灵体内榨取、汇聚!
人体融化,化为血水,在天宫造化城的上空,形成了一片浩瀚无垠、浓郁粘稠到极致的血色汪洋!
这血海翻滚咆哮,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与死亡气息,其中沉浮着无数痛苦扭曲的魂魄残影!
这由百亿生灵精魂与精血凝聚成的、蕴含着无尽怨念与生命源力的恐怖血海,在漩涡的吞噬下,并未直接消失,而是如同找到了归宿的冥河之水,沿着“吞世魔魁”庞大的金属躯壳表面那暗金色的天地元气脉络,疯狂地渗透、灌注!
咔!咔咔咔!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从魔魁体内传出,仿佛金属在哀鸣,又在重组、异化!
祂的金属躯壳在吞噬了海量生命精元后,竟仿佛拥有了血肉的质感,关节处甚至生长出扭曲蠕动的、类似肌肉纤维的暗红色组织!
祂的气势,以几何级数疯狂攀升!那股伪仙级的威压,迅速变得凝实、厚重,只是染上了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的、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血腥与混乱!
此刻,祂已不再是由墨衍行意志主导的守护神兵,而是彻底堕落为一头只知吞噬与毁灭的、由百亿生灵血魂铸就的灭世凶魔!
“孽障!给我住手!!”
两声饱含着无尽悲愤与滔天怒火的厉啸,几乎同时响起。
正是刚刚从神魂撕裂剧痛中勉强稳住一丝心神的璇玑与玉衡两位大乘天工,通过空间挪移的遁术,总算从巨神兵体内脱离。
只是他们目睹了自己守护万载的天宫,守护的子民,以如此惨绝人寰的方式化为魔兵的血肉养分!
宫主墨衍行以自身为代价换来的短暂曙光,竟成了更大绝望的开端!
极致的悲痛与滔天的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
这两位大乘天工,在这一刻互望一眼,然后皆是选择了最壮烈、也最无望的复仇方式——自爆元神!
轰!轰!!!
如同两颗恒星在魔魁身边炸裂!
璇玑与玉衡将毕生修为、连同残破的元神,毫无保留地彻底点燃!
狂暴到足以瞬间毁灭一方小千世界的天地元气风暴,裹挟着他们以身殉道的最后意志,狠狠撞向“吞世魔魁”的核心枢纽以及祂那正在异化的头颅!
这是东极造化天宫最后两位大乘天工的绝唱,是他们为宫主、为宗门、为脚下百亿生灵发出的最后悲鸣!
天宫造化城,这座曾为人族九宗之一的辉煌道场,连同其百亿生灵,已是名存实亡。
璇玑、玉衡陨落,墨衍行彻底道化消散。东极造化天宫的道统,在这一刻,伴随那尊魔魁的咆哮,宣告了…事实上的断绝。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两道天地元气风暴肆虐的结束,只剩下那尊吞噬一切的魔影,呆呆驻立,如同横亘在天地间的巨大伤疤,似乎预示着更深的黑暗与劫难。
随着时间的推移,祂渐渐自我修复,然后随着本能,向着远方前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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