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破仑对于战场态势的感知,还真是挺厉害的。
莫公泽把安西军藏了四千在科尔新堡里面,然后将剩余的一万多人藏在了山里。
准备让拿破仑进攻科尔新堡的时候,再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结果拿破仑哪怕没侦查到科尔新堡中有安西军,但依然非常警惕。
他根本不把军队拉过来直接攻城,而是在上次作战的阿斯佩恩村附近扎营,然后把骑兵不断往维也纳等奥地利腹地放。
莫公泽这下没法了,放任法军这样往身后去,不但李兴泰这一万多人隐藏不住,还很有可能被法军包围。
于是他和卡尔大公商量过后,奥军继续沿河多瑙河向维也纳撤退。
由于此时奥军还有六万多人,四千安西军隐藏在其中并不算太显眼,是以法军仍然没有发现。
拿破仑也大胆了些,他经过思考后,开始主动贴近上来,但始终不进行大规模的进攻,双方不断进行小规模的缠斗。
但这种缠斗,奥地利骑兵可支撑不住。
他们在见到莫公泽的那一刻,一直憋着的一股求生欲望就泄的差不多了,已经开始进入贤者时间,无法适应高强度的作战了。
“那我们就在克洛斯特新堡布置阻击阵地,法兰西人要是还不来,我们就真的离开。”莫公泽骗不到人,只能做好法军不上当他就离开的准备。
克洛斯特新堡在维也纳近郊,1805年法军攻占维也纳的时候,拿破仑就驻跸在克洛斯特新堡的修道院中。
这里是维也纳城的门户,当年奥斯曼土耳其围攻维也纳时挖的壕沟现在都还存在。
过了克洛斯特新堡,维也纳就是一马平川,没有多少可以守卫的地方了。
今时不同往日,两百年前维也纳异常坚固,因为那时候大炮还很差,无法破城。
现在可以不一样了,维也纳的城墙根本经不住大口径火炮的反复轰击,维也纳的城内更经不住榴弹炮的抛射轰炸。
所以要保卫维也纳的话,只能守克洛斯特新堡这种勉强有些地利优势,而不是纯靠城墙堆起来的要塞。
而等到莫公泽做出真的要撤军的姿态后,法军终于还是咬钩了。
拿破仑意识到如果不赶紧通过克洛斯特新堡,这支奥军就可能快速撤离维也纳,法军就失去了全歼奥军的机会。
于是,奥军才在克洛斯特新堡呆两天,法军大部队就赶到了。
此时法军主力在多瑙河北岸,奥军则在南岸。
因此法军主力赶到后的第一时间,就是在凌晨就开始修建浮桥,并且还非常‘幸运’的夺取了一座完好的木桥。
但等到法军过河差不多一万五千人之后,变故就发生了。
先是李兴泰亲率四千骑兵击垮了守木桥的法军,随后用珍贵的,刚刚研发完成还没有量产的硝化甘油炸药,直接炸掉了木桥。
法军想过安西军可能在附近,但没想过安西军有如此厉害的炸药,瞬间就被断了最主要的交通要道。
发现上当,拿破仑除了暗中大骂一声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命令全军从其他各处快速渡河增援。
这下就真是半渡而击了,李兴泰全权接过了指挥权,奥地利军、夏藩军和安西军分出精锐四万人从四个方向,猛攻已经过河的一万五千法军。
不过拿破仑也是个老奸巨猾的选手,他送过河的军队,根本不是法军的精锐。
而是他在极度不满下剥夺贝尔纳多特指挥权之后,亲自指挥的原贝尔纳多特所部。
这位历史上后来成为瑞典国王的法兰西元帅早就被边缘化了,他麾下的军队自然也是法兰西帝国的边角料。
贝尔纳多特所部仅仅包括四千萨克森步兵,三千投靠法兰西的爱尔兰人,以及两三千成分非常复杂的混合部队,真正的法军只有五千人左右。
同时,率领这支先遣队渡河的让.维克托.塔罗将军显然早就得到了拿破仑的授意。
发现自己被半渡而击后,塔罗将军立刻将将法军分散为数个大小不一的方阵,依靠河滩松软的沙地降低火炮的伤害,同时保护身后浮桥不被切断。
十五分钟后,辽藩淮上骑兵哨探来报,上游十五公里处发现大股法军骑兵,看样子最少有两万人,正急速驶来。
“有两把刷子,不愧是能横扫欧陆的君王。”李兴泰兴奋的摸了摸下巴,随后大喝一声。
“保宁,你带本部四千人,守住克洛斯特新堡两个时辰有没有问题?”
保宁是个长瘦的汉子,左嘴角一道刀疤宛若蜈蚣趴在脸上,显得尤为可怖。
他虽然名字听起来就是旗人,但严格来说并不是,他是出生在后世齐齐哈尔附近的达斡尔人。
二十年前,李兴泰的父亲李献文提兵五万平定陕甘回乱,从兰州城内救了一大批被回部乱民围住的旗人。
其中得到了一大一小两个保宁,大保宁是满清甘肃提督,后来随李献文西征,曾任回部提督,五十四岁的时候被莫子布恩准回乡,前年在北京顺天府病逝。
小保宁就是眼前这位,得救时年仅十六岁的他机敏聪慧,还有一身像模像样的武艺。
当时满清早已覆灭,在陕甘等地主要矛盾也不是满汉矛盾,而是儒家文化跟信奉神秘主义回部乱民的矛盾。
李献文为了把陕甘八千旗兵收为己用,就选了百五十旗兵为自己的亲随护卫,小保宁就是那时候选入的。
后来因为和李兴泰年龄相仿,又成了李兴泰的亲随,甚至李兴泰这身马上功夫一大半都是保宁陪练的。
十年后,保宁随李兴泰西征河中,大小数十战,功劳甚大,特别是翻越帕米尔高原奇袭浩罕国的战斗中,保宁还曾救过李兴泰的命。
两人说是君臣、主仆,实则情同兄弟。
所以李兴泰下达完命令后,他又迟疑了一下,虽然老莫家祖传的喜欢把有能力的亲人往死了用,但是在只有一个小山包的克洛斯特新堡阻击五倍之敌,难度还是太大了些,也太残忍了些。
“这一战打完,老子就把我四闺女嫁给你那熊包儿子,以后你就跟老子姓李吧。”
李兴泰的四女儿和保宁的长子看对了眼,但李兴泰却不愿意,因为他准备把这个最聪明的女儿嫁到福建漳州大豪商黄家去。
黄家以承包复兴公司工程起家,如今已有大型水泥厂数十座,大型钢铁厂两座,同时在武夷山还有十几座茶庄,富甲一方。
李兴泰已经知道自己大概率要移藩到高加索地区了,这黄家不管是钢铁厂还是水泥厂,亦或者种茶、采茶、制茶的工艺,凉藩都用得着。
更别说黄家为了攀龙附凤,光是彩礼就愿意出一百八十八万八千银元。
“末将多谢大王成全之恩!”保宁激动坏了。
他儿子因为娶不到四郡主,都开始在家里闹着要出家了,李兴泰的松口,可真解决了他家里的大麻烦。
当然李兴泰不会知道,他们父子在兰州救的这一伙达斡尔人,历史上很快会调往南方参与了孙士毅进攻安南的战争,失利后折损过半,被满清允许回老家休养生息。
半个世纪后,这些达斡尔人的子孙辈再次被满清征召,并参加了镇压同治回乱的战争,其中有一个著名族人,便是威名赫赫的苦力怕诛灭者多隆阿。
。。。。
多瑙河南岸的两万法军骑兵,就是拿破仑亲自安排的,甚至为了避免被奥军发现,这两万骑兵都没参与追击,一直在十几二十公里以外集结,等的就是这一刻。
而且这些法军骑兵是由马塞纳元帅亲自指挥的,两万骑兵中约有一万二轻骑兵,三千骠骑兵,三千胸甲骑兵,以及配备的骑炮团。
马塞纳仔细观察了一下,克洛斯特新堡距离多瑙河并不远,骑兵完全可以绕过去。
唯一的问题,就是克洛斯特新堡上的赛里斯军队会不会有很多火炮。
“马里,让你的轻骑兵去试一试,看看山上的军队是不是赛里斯近卫军,他们有没有装备大量火炮。”
短暂的观察后,马塞纳元帅命马里.维克多将军率领六百骑兵前去试探。
然后,马里.维克多所部的六百骑兵就遭到了几百支来复枪的射击,以及四五门大炮射出的爆炸弹拦截。
在死伤二十几人后,法军轻骑兵通过了克洛斯特新堡和多瑙河之间的空地。
“妈的!”马塞纳元帅却大骂了起来,“对面山包上一定是赛里斯的近卫军,这些狗屎赛里斯人在把我当成弱智对待!”
“有什么问题吗,元帅?”一名在马塞纳这里实习的青年近卫军军官忍不住问道。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元帅,马塞纳才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这明显是赛里斯人在装模作样,真要他率领大军从这通过,不得被一阵炮火送上天堂才怪。
“记住,这样关键的地方,要么赛里斯人来不及布置防御,那么火力一定比这个小,要么肯定早有准备我们根本过不去。
当然,最终是不是这样我们再试一下就知道了。
不要让急躁占据你的头脑,哪怕是救援友军,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命令马里.维克多抵近侦查一下渡河部队的情况。
龙骑兵下马组成步兵阵列,炮兵到前面来,胸甲骑兵团现在抓紧给战马补充一下吃喝,三十分钟后披甲,一鼓作气冲上去!”
随后,克洛斯特新堡上的交火,印证了马塞纳元帅的话。
他出动一个师的龙骑兵五千多人,分六个批次前去进攻,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打了回来。
“是赛里斯的近卫军,他们有很多猎兵,路易中校和几十个军官都被他们射杀了。”狼狈退下来的龙骑兵军官们赶紧来汇报。
“准备炮击吧,让我们的猎兵在烟雾的掩护下找好位置。”马塞纳再次做出改变。
克洛斯特新堡上,保宁也很遗憾法国人不上当。
他轻松打退了第一波试探性进攻后,立刻开始指挥士兵们继续挖掘壕沟,甚至他还专门挖出了几条纵向的壕沟。
这种壕沟是专门用来对付实心弹的,因为里面根本不会站人,敌军的炮弹落下来就会顺着壕沟滴溜溜跑直线,不会到处乱蹦伤人。
唯一的问题,就是敌人的步兵可以顺着这种长壕沟插进来,但这正是保宁想要的,壕沟里白刃战他可不怕。
很快,法军的炮兵开始猛轰,安西军士兵们则缩到壕沟里躲避。
有一条马塞纳元帅猜错了,保宁真没多少炮,因为奥军是一路被撵着回来的,火炮丢失过半。
夏藩军和安西军由于运输问题,本来就没带多少大炮,因此给到保宁手里的也就十几门。
刚才马塞纳元帅要是不顾伤亡,直接一波冲过去,最多也就死伤个两三千人。
只要法军够精锐,损失百分之十到十五依然可以作战,就能对正在围攻渡河法军的安西军造成不小威胁。
轰隆隆的爆炸声传来,陈大庆紧紧闭着嘴巴和眼睛,防止壕沟中的泥浆溅到嘴里和眼里。
这些壕沟是前两天挖出来的,还灌了水造了一壕沟的泥浆,因此炮弹就算砸进来,威力也不大,但肯定会让士兵吃一嘴泥。
陈大庆觉得自己就是个坑道里的老鼠,被炮弹砸的不敢露头,只能蜷缩着干等,周围与他表情差不多的,基本也都姓陈。
这是如今的特色,越往西走,姓刘和姓李的就越多,因为很多人为了攀附汉家,都说自己是匈奴人、突厥人什么的。
匈奴人自然是姓刘的,突厥人则几乎百分百认为自己姓李。
而在东北和外东北,则是扎堆姓陈与姓王。
姓陈是因为陈光耀就是东北使司第一任大臣,很多老林子里的各族人都愿意姓陈,图个吉利,听起来还唬人。
姓王则是传说金国完颜家实际上是汉人,完颜就是汉人的王姓。
“大庆一会你别上去拼刺刀,抓紧时间割耳朵,爹还等着咱俩的军功给他换一台蒸汽抽水机呢!”
炮轰的间歇口,陈大庆的兄长赶紧过来嘱咐只有十八岁的他。
此时在东北,巴尔虎人、达斡尔人、索伦人、岭北驯鹿人等族群,基本都实行了汉地的军功爵制度。
他们根本不怎么种地,种地也是把地承包给汉人的农业公司弄成庄园,他们最大的收入来源,一是放牧、捕鱼,二就是军功赏赐。
在东北使司中,岭北、黑龙江、吉林三省按习惯,分成了一百七十个折冲府,专门统辖这些能在老林子中杀熊斗虎的蛮子亦军亦民练习打仗,每年朝廷都要从这里招募大量人丁。
军功赏赐则是固定的,每月按军功等级给赏钱,然后这些人拿着钱,去市镇上买米面盐茶糖等。
此时东北水路极为畅通,能从沈阳通到伯力,然后从伯力出海跑回金州(大连),大量汉地产的物产,非常方便的就被大海船送到东北各处。
这要是在以前,在吉林往北安排这么多折冲府训练渔猎部落就是在找死,但工业社会完全打消了这个顾虑。
“射生军出列,先杀军官,所有人优先点杀军官!”陈大庆不记得等了多久,直到他的连长开始敲着铜锣大喊。
陈大庆跟着哥哥和同族从战壕中一跃而出,脚上的泥泞丝毫不影响他的矫健。
以前满清政府不让达斡尔人用火枪,担心他们失去了老林子中的凶悍。
但大虞证明,这些人用上火枪之后,战斗力更加强大了,出神射手的概率极高。
虽然因为人数问题,不可能用来打排队枪毙,但关键时刻可就太好用了。
迎接法兰西人的,又是一轮精准的点射,一个个军官翻倒在地上,许多连队才走二三十米就溃不成军。
但很快法兰西人改变了打法,他们的猎兵也终于上来了,安西军也开始出现伤亡。
保宁则适时下达了射生军(散兵)撤退的命令,随即安西军的大炮开始猛轰。
马塞纳也早就防着安西军的大炮,线列步兵赶紧撤了下去,猎兵则借着烟雾的掩护,就地隐藏了起来。
但谁知道这时候,炮声还没停歇,安西军一阵急促的锣鼓响声,数百手持大刀和左轮手枪的精兵突然冲了下来,顿时把法兰西人没有退走的猎兵杀的死伤惨重。
马塞纳心痛如刀绞,赶紧命令掷弹兵快速前出接应,但安西军又回到了山上。
法兰西炮兵再次猛轰,安西军再顺势进入壕沟,躲避了大部分的炮火。
这也就是铁丝网还没有发明,或者说还没奢侈到能这么用的地步。
在大虞军队已经渡过了前膛击发枪,向着后膛击发枪转变的当口,壕沟这种东西的用处,越来越大了。
克洛斯特新堡这里枪声大作,多瑙河岸的战斗则更加激烈。
法军过河的本来就不是什么精锐,根本经不起四倍之敌的猛攻,即便拿破仑不断派出援军渡河,依然无法改变他们的命运。
三个小时后,时间来到上午十点多,几个小时前还老神在在,嘴里说着不要着急的马塞纳元帅开始着急了。
他一次性倾泻了超过一千五百发炮弹到克洛斯特新堡的阻击阵地上,然后让胸甲骑兵顺着步兵用血肉打开的通道,冲上了这只有二三十度的斜坡。
胸甲骑兵的战马都是最好的,冲锋速度极快,在短时间内能造成极大的突发性伤亡,哪怕有壕沟也不行,因为人家手里有炸弹。
但保宁的四千兵马依然没有动摇,虽然阵地被压缩了,但只要炮兵阵地还在,法兰西人就别想轻松过去。
由东北番汉人员组成的东北兵在战壕中来回穿梭,在泥浆中与法兰西人滚成一团,最高处的火炮和修道院中的顶级神射手,则肆意倾泻着怒火。
马塞纳甚至都冲到了最前面,已经过了三个小时了,他没有别的办法,用人命堆,也要把克洛斯特新堡拿下来。
同时,已经弄清安西军保宁所部的火炮数量之后,小股小股的法军骑兵也在不断向后渗透。
好在此时,围攻河边法军的队伍,终于用大炮轰开了法军的军阵,战斗形势瞬间就开始一边倒。
夏藩左卫和右卫最先突入法军阵中,他们发起了白刃战,呐喊着把一个又一个法军团、营成建制的打散。
让.维克托.塔罗将军实在控制不住军队,只能竖起白旗后,率领心腹亲卫企图走浮桥返回去。
这白旗当然不是投降的意思,而是告诉拿破仑他支撑不住了,不要继续派兵过来了。
而看到白旗竖起,法军最后一点信心立刻崩溃,数千人争抢浮桥,落水者无数,冰冷的多瑙河立刻就将他们吞没。
有些挤不上浮桥的,就扔了武器,绝望的向河中跳去。
“到此为止吧,派骑兵接应保宁他们撤退,吃掉拿破仑一万来人,可以了。”
见挫败法军声望,解救卡尔大公的声望捞到手,莫公泽倒是不贪,立刻选择了跟法军脱离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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