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离山内壁的妖文金光迅速点燃。
轰隆隆。
死凤和乌九同时启动大阵,熔浆火海开始倾斜,两位大尊所在位置,原先相隔十数丈的门户在扩张之后交融贯通,化为一扇十倍之大的巨门。
巨门像是一张大嘴。
磅礴火海汹涌灌下,流入“巨门”的咽喉之中。
漂浮在熔浆火海之上的凰火王座,像是一叶小船,斜倚在小船上的姜凰,神色严肃,抬头望着天顶。
“来了。”
她轻轻开口,吐出两个字。
此刻的烬离山宛如一座长井,通过井口望去,外面是无垠的苍穹。
苍穹被井口压制成了一轮圆盘。
按理来说,这轮圆盘应当流淌着洁白如玉的云雾。
但一番交战,赤鱬龙君的鲜血将玉盘染红,整座烬离山都回荡着淡淡的血腥气息……这些妖血像是在井口涂抹了一层薄纱。
赤羽煌神色阴沉地抬头。
明明大阵顺利启动,这一切已经“结束”,接下来只需等待门户彻底打开,便可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他心中却很是不安。
这缕不安正在蔓延。
轰一声!
烬离山顶的血雾忽然炸开——
一把缠绕着金线黑煞的巨大道剑,击碎玉盘,毫无预兆降临!
这道剑似乎是经过了精准计算,恰好能够落入烬离山中,剑锋所过之处,山壁涂抹的妖文金芒被摧枯拉朽地抹去——
天顶云端。
谢玄衣,陈镜玄,唐凤书,三道身影并肩而立,如天上神灵,俯瞰人间。
这巨大道剑,乃是唐凤书的宝术幻化。
天命金线缠绕作辅。
灭之道境附着其上。
巨剑看似“缓慢”下坠,实则一瞬便直抵地心。
在烬离山底往上看去,全部视野都被巨剑占据,亿万锋芒仿佛要将整座世界填满——
姜凰仰头直视剑芒,两行泪水流淌而下。
火海肆意翻涌,王座随万吨熔浆一同倾斜,坠落沉入大门之中。
“退后!”
赤鱬龙君暴喝一声,再度施展本命妖身,拦在大门身前。
乌九和死凤向后退去。
巨剑斩落。
大门关闭。
……
……
这一战的异象,远隔十里都能看见。
天地为之色变。
方圆数十里的天云都被染成红色,站在云端的三人默默看着身下……当亿万辉光散去,烬离山只剩一座空壳,这座火山内壁已被搬空,山脊单薄到驭气境一剑便能刺破。天凰宫的妖法符文被剑气磨灭,火海几乎搬空的情况下,大量血气蒸腾而上。
火山底。
流淌着一层稀薄的血海。
当然……是妖血。
“有些可惜。”
唐凤书惋惜开口:“没能把这头大妖杀掉。”
这些鲜血,全都来自于赤鱬龙君。
巨门关闭最后一刻,他祭出本命妖身,硬生生抗下了三人的合力一击……成功帮助天凰宫完成这次“撤离”。只不过赤鱬龙君也付出了惨烈代价,这一剑威力不容小觑,他的妖身肌肤被斩破,灭之道意渗透进入躯壳之中,接下来可能要养很长时间的伤。
“阳神第五境……没那么容易死。”
陈镜玄摇了摇头,道:“能将他重伤,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赤鱬龙君死不死,不重要。”
谢玄衣轻轻说道:“重要的是……我们演的这出戏,天凰宫会不会相信。”
此言一出。
唐凤书和陈镜玄均都沉默下来。
早在一开始,谢玄衣便猜到了北游这一行的终点,以及抵达烬离山后会发生的事情。
因此。
他刻意传讯,喊来了唐凤书,陈镜玄。
天凰宫想要接走姜凰,就需要付出代价……天凰宫也的确付出了代价,这位阳神五重天的大妖遭受重创,其实对天凰宫影响很大。
即便是妖国第一大势力,也要伤筋动骨。
“这一出,其实是有些许破绽的。”
唐凤书皱眉说道:“毕竟……赵掌教没有现身。”
“不好说。”
陈镜玄并不担忧,他缓缓说道:“赵掌教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正在养伤。元凰既选择将全部修为赠给了天凰宫……这最为重要的讯息,自然不会遗漏。对于天凰宫而言,此次搬山行动极为迅速,赵纯阳没有赶到现场,也是情理之中……”
“退一步来说,就算那些大妖怀疑我们的目的,有一件事是不可否认的。”
陈镜玄顿了顿,认真说道:“姜凰……是真正的纯血凰裔!”
圣后临死之前,留下了一份需要凰血共鸣的丰厚遗藏——
这份遗藏。
只有姜凰可以享受!
这便是天凰宫大费周章,也要来北境接人的原因……老宫主大限将至,天凰宫“后继无人”,急需一位新主,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姜凰都是最好的选择。这位继承了圣后遗志的纯血凰裔,一旦被接回天凰宫,很快就可以登临山巅。
“你说得没错……”
谢玄衣注视着空空荡荡的烬离山。
姜凰走了。
他心底也有些空空荡荡。
“丑小鸭不会变成白天鹅。”
谢玄衣压低声音说道:“妖国向来信奉血脉之力,姜凰既是纯血凤凰……那么天凰宫便一定不会轻怠于她。”
“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赌?”
陈镜玄忽然开口。
他叹了一声,说道:“我知道这小家伙身体里,有两缕魂魄。只是送去妖国之后,那缕弱小的魂魄,万一被压制,灭杀……该怎么办?”
妖国姜凰,痛恨谢玄衣。
大穗剑宫学拳的姜凰,则是将谢玄衣当做至亲。
天凰宫不在乎接回的姜凰,究竟是哪一缕魂魄,对他们而言……只需要确认,姜凰是姜凰,拥有圣后的神藏即可。
“我……的确是在赌。”
谢玄衣垂下眼帘,认真说道:“但也不算是赌。”
“你……给她留了什么压箱底手段么?”
陈镜玄望着谢玄衣。
他知道这位挚友的性格,很多时候谢玄衣会拿自己冒险,但他极少会以身边人的性命去开玩笑。
“我给她留下了一把剑。”
谢玄衣笑了笑。
“剑?”
陈镜玄皱眉:“天凰宫将姜凰接回去……恐怕是会彻底清查一遍,这种东西,很难瞒住他们啊。”
“这就是‘赌’的部分了。”
谢玄衣轻声说道:“这把剑……我赌天凰宫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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