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不，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他们就像是一段被写错的代码，被许燃前辈……随手删除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许燃，只是平静地站在渡空舟的船头，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他的目光，依旧望着遥远的星空深处，淡淡道：“我说过，这是‘下一次’。”
屠峰一个激灵，猛然回过神来。
他这才明白，许燃前辈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对他说的，也不是对已经“消失”的镇狱血王说的。
而是跨越了无尽时空，对那远在血狱星海的幕后主使，血狱之主说的！
一剑，斩敌于亿万里之外！
这是何等的神威！何等的霸道！
“前辈……血狱之主，他……”屠峰的声音都在颤抖。
“死了。”许燃的回答，简单明了。
“死了？”屠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一个不朽霸业的主宰，一个站在宇宙巅峰，俯瞰万灵沉浮的至强者，就这么……死了？
被一道隔着数个星带的剑光，给杀了？
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恐怕会掀起一场席卷整个已知宇宙的滔天巨浪！
“不对！”
就在这时，许燃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他再次望向血狱星海的方向，那片被他一剑抹除的虚无空洞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因果未断，只是转嫁了么……”许燃低声自语，“原来，这才是你的底牌。”
……
血狱星海，圣地废墟。
那片巨大的虚无空洞，正在剧烈地扭曲、蠕动。
空洞的最深处，一道道比星河还要粗壮的猩红锁链，凭空浮现。这些锁链之上，铭刻着古老而晦涩的符文，散发着镇压万古，封禁一切的气息。
它们，锁着一口巨大无朋的……血色古棺！
古棺之上，贴满了金色的神符，每一张神符，都蕴含着一位远古至强者的道与法，共同构筑了一道万古不破的封印。
然而此刻，这些曾经光耀诸天的神符，正在迅速地变得暗淡，其上的神性光辉，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咔嚓……咔嚓……”
古棺的棺盖，正在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被推开。
一股比血狱之主恐怖亿万倍的疯狂、暴虐、古老、邪异的气息，从那开启的缝隙中，疯狂地泄露出来！
这股气息，所过之处，星辰枯萎，虚空腐朽。
整个血狱星海，所有的生灵，无论修为高低，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召唤与……恐惧！
他们的血液，在沸腾！
他们的理智，在燃烧！
他们心中杀戮与毁灭的欲望，被放大了无数倍！
“吼！”
一颗颗生命星球上，无数血狱族人双目赤红，失去了理智，开始疯狂地攻击身边的一切，城市在崩塌，大地在流血。
就连那些修为高深的道主级老祖，也一个个面目狰狞，身上浮现出诡异的血色魔纹，气息变得混乱而狂暴。
“是……是先祖！”
“血狱之渊的封印……破了！”
“主人他……他用自己的死，作为祭品，提前唤醒了第一代始祖！”
几位尚能保持一丝清醒的血狱元老，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他们终于明白了血狱之主最后的疯狂。
他知道自己必死，便在临死前，将许燃那一道斩灭“存在”的剑光，通过某种秘法，转嫁到了镇压始祖的封印之上！
他用自己的“死”，换来了始祖的“生”！
他要让这个杀了他的人，面对一个比他恐怖万倍，真正无法被理解，无法被战胜的……怪物！
他要让整片宇宙，都为他陪葬！
“轰隆！”
血色古棺的棺盖，被彻底推开！
一只覆盖着暗红色角质层，指甲漆黑如墨，缠绕着无尽怨念与诅咒的大手，从棺中缓缓伸出。
仅仅是一只手，便让周围的星域，都开始塌陷！
紧接着，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恐怖身影，从古棺中，缓缓坐起。
他没有五官，脸上是一片混沌的血色漩涡。他的身躯，仿佛是由凝固的血海与亿万生灵的尸骸构成，每一个角落，都在向外散发着最纯粹的恶意与污染。
他，就是那第一代血狱之主！
那个融合了“黑血”，最终被疯狂意志同化，被诸天至强者联手镇压的……不朽魔物！
“嗬……嗬……”
他发出了不似生灵的嘶哑喘息，那混沌的面孔，转向了葬神星域的方向。
他“看”到了许燃。
跨越了时空的阻隔，他“看”到了那个斩杀了自己后代，破坏了自己沉眠的“异物”。
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怒与饥渴，瞬间充斥了他的意志！
“污……染……”
“吞……噬……”
他那不似人声的呢喃，化作了实质的魔音，瞬间传遍了数十个星带。
无数星辰，在这魔音之下，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和热，变成了一颗颗死寂的灰色石球。
一些离得较近的弱小文明，整个世界的所有生灵，都在一瞬间被抽干了生命力，化作了干尸。
仅仅是苏醒的呓语，便造成了如此恐怖的灭世之灾！
这，就是融合了“黑血”的怪物，真正的威能！
这片宇宙的法则，在排斥他，也在……畏惧他！
“嗡——”
第一代血狱之主的身影，从原地消失。
下一瞬，他便出现在了葬神星域之外，那庞大的魔躯，遮蔽了天日，让整片死寂的星域，都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他伸出那只恐怖的魔爪，无视了空间与距离，直接朝着许燃所在的渡空舟，抓了过来！
这一爪，没有法则的波动，没有道韵的流转。
只有最纯粹，最本源的“污染”与“同化”！
他要将许燃，连同这艘船，这片空间，都变成自己魔躯的一部分！
渡空舟上，那名青铜面具的船夫，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便在接触到那股气息的刹那，肉身与神魂，都化作了一滩腥臭的血水。
屠峰更是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一股无可抵挡的疯狂意志所侵蚀，他的双眼开始泛红，皮肤下，一条条黑色的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起来。
他，正在被“转化”！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理智的瞬间，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股清澈、平静，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最本源秩序的力量，瞬间涌入他的体内，将那股疯狂的污染之力，尽数“修正”驱散。
屠峰浑身一震，猛地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中满是后怕。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永世沉沦。
“站远些。”
许燃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屠峰连忙点头，拼命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许燃的身后。
许燃抬起头，看着那只遮蔽了整片天穹，足以捏碎星辰的巨大魔爪，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兴趣。
“不属于此世的‘道’，混乱，无序，却又蕴含着一丝更高层次的‘真实’……”
他轻声低语，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这就是那滴‘黑血’的力量么？将既定的‘因果’，强行扭曲成无序的‘混乱’。有点意思。”
话音落下，他终于不再仅仅是并指为剑。
而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只抓来的魔爪，凌空一握。
“错误的，就应该被修正。”
“混乱的，就应该归于秩序。”
随着他手掌握拢的动作。
整个葬神星域，所有的物质，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法则，都在这一刻，被一股至高无上的意志所支配。
那些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兽骸骨，那些破碎的古老战舰，那些残缺的神明雕像……
它们，动了！
亿万万的残骸，在这一刻，仿佛被赋予了新的“使命”。
它们燃烧着自己最后的光辉，化作一道道流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它们不是在攻击那只魔爪。
而是在……构筑！
以虚空为画板，以法则为线条，以万物残骸为砖瓦！
一座巨大无朋，闪耀着秩序与真理光辉的……牢笼，瞬间成型！
这座牢笼，没有实体，它是由最纯粹的“概念”与“规则”所构成。
每一根栏杆，都是一道被修正的宇宙公理。
每一条锁链，都是一条被理顺的因果之线。
“镇！”
许燃口中，轻轻吐出一个字。
那座概念构成的神圣牢笼，轰然落下，将那只巨大的魔爪，连同第一代血狱之主那万丈魔躯，都笼罩了进去！
“吼！！！”
第一代血狱之主，发出了震动宇宙的怒吼！
他疯狂地挣扎着，他那足以污染一切的魔气，疯狂地冲击着牢笼的每一寸角落。
然而，没有用。
他的力量，本质是“混乱”。
而这座牢笼，代表的却是绝对的“秩序”。
秩序，天生就是用来规束混乱的！
他的每一次冲击，非但不能撼动牢笼分毫，反而会被牢笼之上蕴含的“真理”之光，不断地消磨、净化，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阵阵黑烟。
“这……这是……”
远处的屠峰，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言出法随！
不，这比言出法随，还要恐怖！
这是在凭空创造“规则”，定义“真理”！
将一片埋葬了无数神魔的古战场，随手改造成了一座镇压不朽魔物的……秩序神狱！
这等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甚至怀疑，就算是传说中，开创了这片宇宙，制定了万物规则的最初的那几位存在，也不过如此吧？
许燃没有理会屠峰的震惊。
他做完这一切，便转过身，走向了那条被血狱神卫重重守护的不朽级星脉。
他如入无人之境。
那些战争堡垒，那些巡逻的卫兵，早已在第一代血狱之主苏醒的瞬间，就彻底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只知杀戮的疯魔。
此刻，他们正被自己的先祖，与那座秩序神狱，一同镇压在其中，动弹不得。
许燃走到了那条璀璨如银河的星脉之前。
这条星脉，蕴含着磅礴浩瀚的本源能量，足以支撑一个不朽道统，运转数个纪元。
对于任何修士而言，这都是梦寐以求的至宝。
然而，许燃看着它，却微微摇了摇头。
“能量驳杂，规则残缺，沾染了太多的因果尘埃……罢了，勉强能用。”
他伸出手，对着那条横贯了虚空的巨大星脉，轻轻一招。
“收。”
刹那间，那条比数个星系加起来还要庞大的不朽级星脉，开始了剧烈的收缩、坍塌、凝聚！
它所蕴含的无尽能量，在许燃的意志下，被疯狂地压缩、提纯！
其中所有驳杂的能量，所有残缺的法则，所有沾染的因果，都在这个过程中，被一一剔除，修正！
最终，这条足以让道祖都为之疯狂的不朽星脉，化作了一颗只有龙眼大小，晶莹剔с，散发着最纯粹、最本源光辉的……能量结晶。
结晶的内部，仿佛蕴含着一个正在诞生与毁灭的宇宙，玄奥到了极点。
许燃随手将这枚结晶，抛给了身后的屠峰。
“这个，给你。”
“啊？”
屠峰下意识地接住那枚结晶，整个人都懵了。
给我？
这……这可是一条不朽级星脉的精华所在啊！
其价值，足以买下小半个星域！
就算是天刀山主那样的存在，看到这枚结晶，恐怕都会呼吸急促！
前辈……就这么随手给我了？
“前……前辈……这……这太贵重了！晚辈不敢收！”屠峰的声音都在发颤。
“你替我引路，这是报酬。”许燃的逻辑，一如既往的简单，“而且，这东西对我无用。”
屠峰捧着那枚结晶，只觉得重若千钧。
他知道，许燃说的是实话。
对于一位能够随手镇压不朽魔物，言出法随，重塑规则的存在来说，区区一条星脉，确实算不上什么。
但这对自己而言，却是足以改变一生命运的无上机缘！
有了它，自己不仅能迅速恢复伤势，甚至有希望，在未来，去冲击那传说中的道祖之境！
“多谢前辈再造之恩！”
屠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再矫情，对着许燃，行了一个大礼。
他知道，从今以后，自己的命运，已经和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前辈，彻底绑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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