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他要干什么？难道是想为血狱星海出头？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天刀山主并未散发出任何敌意。他那双仿佛蕴含着亿万刀光的眸子，只是静静地看着许燃，像是在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瑰宝。
“你的‘剑’，很特别。”天刀山主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两块顽石在摩擦。
“你的刀，也不错。”许燃脚步未停，平静地回应。
“我能感觉到，它并非为了杀戮，也非为了守护，更非为了霸道。”天刀山主的目光，变得有些狂热，像是一个最虔诚的求道者，“它……是为了‘斩断’。斩断错误，斩断因果，斩断……‘存在’本身。”
许燃终于停下了脚步，看了他一眼：“你对刀的理解，比我想象的要深。”
“我修刀三千纪元，斩过星辰，断过时空，也曾一刀劈开过一方即将走向衰亡的小宇宙，助其涅槃。”天刀山主缓缓抚摸着怀中的石刀，眼神中带着一丝寂寥，“但我始终觉得，我的刀，还缺少了什么。直到……感觉到你的‘剑意’。”
“我的刀，是‘破’。破开一切阻碍，斩碎一切束缚。”
“而你的剑，却是‘无’。让一切，归于无，归于其本不该存在的‘正确’。”
“‘破’，尚在道中。而‘无’，已在道外。”
天刀山主看着许燃，眼中带着一丝请教的意味：“敢问阁下，此道，可有名称？”
这一番话，听得一旁的屠峰云里雾里，却又感觉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无上至理，让他心神摇曳。
许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索。
他走的这条路，是他曾经立于绝巅之时，回望自身，开创出的超越之路。这条路，没有前人，也没有参照。
他想了想，缓缓吐出三个字。
“修正道。”
修正道！
修正世间一切错误之道！
轰！
天刀山主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怀中的那柄古朴石刀，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刀身之上，竟然浮现出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他的刀心，因为这三个字，而剧烈动摇！
“修正……修正……”他喃喃自语，眼中时而清明，时而迷茫，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态。
许燃没有再理会他，带着早已目瞪口呆的屠峰，从他身边走过。
直到许燃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广场尽头时，天刀山主才猛地从那种状态中惊醒。
他对着许燃的背影，深深一揖，发自肺腑地说道：“多谢阁下，为我解惑！”
“今日之恩，天刀山，没齿不忘！”
“另外，提醒阁下！”他的声音，通过神念，精准地传入许燃耳中，“血狱星海，已经启动了‘血狱搜天大阵’，整个黑沙带，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除此之外，他们还派人去了‘天机阁’，不惜代价，购买您的情报。请阁下，务必小心！”
许燃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并未回头，很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
碎星城的星际传送大殿，人来人往，无数艘大小不一的星舟在此停泊、起航，通往黑沙带的各个角落，乃至更遥远的星域。
“前辈，我们去哪？”屠峰跟在许燃身后，低声问道。
经历了刚才与天刀山主的一幕，他对许燃的敬畏，已经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三言两语，便让一位道祖巅峰的巨擘陷入顿悟，刀心都险些破碎，这是何等境界？
“天机阁。”许燃吐出了一个名字。
“啊？”屠峰一愣，“前辈，您要去天机阁？可是……血狱星海的人，也在那里……”
“他们买我的情报，我也想买他们的情报。”许燃的逻辑，简单而直接。
“……”屠峰无言以对。
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道：“前辈，天机阁的分部，遍布诸天万界，行事神秘。在黑沙带，他们最大的分部，并不在任何一颗星辰上，而是在一处名为‘归墟’的特殊之地。那里法则混乱，时空错乱，是天然的隐秘之所，就算是血狱之主亲至，也无法锁定具体位置。我们必须乘坐特殊的‘渡空舟’，才能抵达。”
“带路。”
“是！”
在屠峰的指引下，两人来到大殿的一个偏僻角落。这里停泊着一艘造型古怪的小舟，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灰色木材打造，船身刻满了繁复而古老的符文。
一名戴着青铜面具，气息飘忽不定的船夫，正静静地站在船头。
“两位，欲往何处？”船夫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屠峰上前，递上了一袋沉甸甸的源晶，恭敬道：“归墟，天机阁。”
船夫接过源晶，掂了掂，点了点头：“一人十万上品源晶，两位，二十万。”
屠峰嘴角一抽，这价格，简直是抢劫。但他也知道，这就是天机阁的规矩。
他正准备付钱，许燃却上前一步，淡淡地看了那船夫一眼。
“免费。”
船夫的动作一滞，青铜面具下的目光，似乎闪过一丝异色：“阁下，天机阁的规矩……”
“我就是规矩。”
许燃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剑意，笼罩了整艘渡空舟。
那由不知名神木打造，足以抵御时空风暴的船身，在剑意的笼罩下，开始无声无息地“虚化”。构成它的物质，它的概念，它的因果，都在被缓缓抹去。
船夫那飘忽不定的气息，猛地一凝！
他骇然地发现，自己与这艘渡身之舟的联系，正在被强行斩断！
这艘船，是天机阁赐下的法宝，与他的性命相连，船在人在，船毁人亡！
“前……前辈！请住手！”船夫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恐的情绪。
许燃的剑意，缓缓收敛。
渡空舟恢复了原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船夫的后背，却已被冷汗湿透。他再也不敢提源晶的事，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贵客，请登船！”
许燃和屠峰，踏上了渡空舟。
小舟微微一震，没有驶入任何空间通道，而是直接融入了虚空之中，消失不见。
……
归墟。
这是一片光怪陆离之地。
破碎的大陆，倒悬的星河，凝固的时间瀑布，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恒星……一切都违背了常理，混乱而无序。
这里是宇宙的“伤疤”，据说是某个古老纪元，两位无上存在交战，打碎了大道法则，才形成的禁忌之地。
渡空舟在混乱的时空乱流中穿行，最终，停在了一座悬浮在虚空中的古老楼阁前。
楼阁不知由何种材质建成，通体漆黑，没有一丝光亮，仿佛能吞噬一切。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天机阁。
“前辈，到了。”
许燃走下小舟，目光落在了这座楼阁上。
他能感觉到，这座楼阁，本身就是一件强大的法宝，内部自成空间，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探查。
“有客到。”
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从楼阁内传出。
大门，无声地打开。
许燃迈步而入，屠峰紧随其后。
楼阁之内，别有洞天。没有想象中的阴暗，反而是一片明亮开阔的大厅。大厅中央，一名鹤发童颜的青袍老者，正坐在一张玉桌旁，悠然品茶。
看到许燃进来，老者放下茶杯，微笑着站起身，拱了拱手：“不知是哪位道友大驾光临，老朽有失远迎。”
他的气息，圆融无暇，深不可测，赫然也是一位道祖巅峰的强者。
但许燃却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丝与天刀山主、血狱之主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是一种……“知晓”一切的气息。仿佛过去未来，诸天万界的秘密，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天机阁，果然名不虚传。”许燃淡淡道。
“道友谬赞了。”青袍老者笑道，“老朽天机子，忝为黑沙带分部的管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许燃。”
“原来是许道友。”天机子点了点头，伸手一引，“许道友，请坐。想必道友此来，是想买一些情报。”
许燃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他对面：“血狱星海，出了什么价，买我的情报？”
天机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许道友，这……不合规矩。我们天机阁，从不泄露客人的信息。”
“是吗？”许燃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刻，天机子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了！
他骇然地发现，自己脑海中，关于“血狱星海”出价购买情报的这段“记忆”，竟然在凭空消失！
不，比消失更可怕！
是这段记忆所对应的“事实”，正在被一股无法理解的伟力，从因果层面强行“修正”！
仿佛血狱星海，从来没有来过天机阁，从来没有提出过这个交易！
这种手段，已经超出了神通，超出了法则，触及到了“真实”的领域！
“停！停下！”天机子惊骇欲绝，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失声喊道。
许燃放下茶杯，那股无形的力量，随之散去。
天机子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看着许燃，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与惊恐。
怪物！
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怪物！
“现在，可以说了吗？”许燃的声音，依旧平淡。
“可以！可以！”天机子连连点头，再也不敢提什么规矩。
他擦了擦冷汗，苦笑道：“血狱之主，以他们星海未来一万年的三成收益，以及一条‘不朽级’星脉为代价，购买您的一切情报，包括您的来历、功法、弱点……”
“胃口不小。”许燃评价道。
“确实不小。”天机子心有余悸地说道，“不过，我们拒绝了。”
“哦？”这倒是让许燃有些意外。
天机子叹了口气，道：“因为，我们查不到。或者说，任何试图探查您过去的‘天机之术’，都会指向一片……‘无’。您就像是凭空出现，不存在于过去，亦或者说，您的‘过去’，被一种凌驾于天道之上的力量所屏蔽。”
“我们天机阁做的是情报生意，最重因果。像您这样因果不明，甚至能逆转因果的存在，我们……不敢查，也查不起。”
“所以，血狱星海的情报，我们没卖。”
许燃点了点头，这倒是在情理之中。
“那么，我来买情报。”许燃说道，“我要知道，血狱之主，为何会对‘终焉古路’和‘古航道图’，有那么大的反应？”
这个问题，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从血狱之主那充满恐惧的反应来看，他显然知道一些关于终焉古路的内幕。
天机子听到这个问题，神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许道友，这个问题……牵扯太大。甚至可以说，是这片宇宙最古老的禁忌之一。”
“价钱。”许燃言简意赅。
“这个情报，我们不卖。”天机子摇了摇头。
“嗯？”许燃的眼神，微微一冷。
天机子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想卖，而是不敢卖。关于‘终焉古路’核心秘密的情报，都被下了‘真言咒’。一旦说出口，言者与听者，都会立刻招来无法想象的大祸！”
“就算是您，实力深不可测，恐怕也……”
“无妨，你说。”许燃打断了他。
天机子看着许燃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犹豫了片刻，最终一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也罢！今日得见许道友这等超脱存在，或许也是老朽的机缘。”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穆到了极点，缓缓说道：“传说，在无比遥远的太初纪元，我们这片宇宙，并非唯一的宇宙。那时候，万界林立，诸天争霸，无数璀璨的文明，诞生又寂灭。”
“而所有的宇宙，都有一个共同的‘终点’。”
“那就是……终焉古路。”
“它既是万界的归墟，也是纪元的葬土。一切的终结，都会在那里上演。”
“据说，古路的尽头，隐藏着‘超脱’的秘密。因此，自古以来，无数惊才绝艳的无上存在，都试图踏上古路，走到尽头。”
“但他们，都失败了。”
“古路上，有大恐怖。那些在纪元更迭中陨落的禁忌存在，他们的执念与不甘，被古路的气息污染，化作了非生非死的‘守路人’，猎杀一切踏入古路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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