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摆，忽然语气平静地重复了这两个字。
沈铭还以为是有希望，赶忙直起上半身抬起头看着她，可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就看见沈惜唇角勾起了冰冷的弧度，一字一句道：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
沈惜没有说谎，如果可以，她确实很想亲手手刃了沈铭，可沈铭这次犯的事，还要带回去交给陛下审清所有事情后才能处置。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立誓和你断绝了父女关系，你现在又什么脸来说是我父亲？”
沈铭闻言怔住，眼睛睁大，直起的上半身又跌了回去，狼狈地跪坐在地上。
头顶继续传来沈惜毫无感情的声音：“我母亲的死因，其实你也知道吧。”
不是问句，只是带着已经了然的确定。
沈铭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慌乱，还想要再挣扎，“惜儿你听父亲解释！你母亲的死我真的不知道啊！都是……”
他忽然蓦地指向陆霜，句句控诉，“都是这个毒妇干的！我、我当年和你母亲其实……”
沈铭语无伦次，在脑中搜刮着关于谢夫人的信息，企图说些和她有关的话来让沈惜心软。
可他从未将谢夫人放在心上过，这一刻，竟连她的样貌都记不起来了。
沈惜看着他这副样子，嘲讽地笑出声。
陆霜偷偷给母亲下毒，沈铭身为家主，真的会察觉不到这件事吗？
她半分都不信。
这个男人，为了家族利益和谢家联姻，娶了母亲。
可又觉得通过联姻来壮大家族的行为显得他没本事，有损自尊，因此怨恨到母亲身上，冷落她们母女。
在陆霜嫁给他之后，又嫌弃谢家不如陆家，于是默许了陆霜害死母亲，正好顺理成章让陆霜上位，获得陆家更多的帮助。
他分明也是害死母亲的凶手之一，可现在事情暴露了，却还要恬不知耻地将罪行全都推到陆霜头上。
真够畜生啊。
沈惜一想到她的身体里，竟然有一半流着和这个男人一样的血就觉得恶心。
愤怒之下，她终究还是没忍住，手中的剑猛地刺了出去，捅在了一个不至于致命的位置。
“啊啊啊啊！”
沈铭凄厉的惨叫声惊飞鸟儿，血顺着剑淌下，沈惜毫不留情地将剑抽出，对着他身后的两个士兵示意，“劳烦两位小将军先将他押回去吧。”
两个士兵点了点头，用缚灵锁捆住沈铭，将他拽了起来。
“沈惜！沈惜！你这是弑父！你会不得好死的！你怎么能弑父……！”
沈铭嘴角溢血，被拖走了还厉声叫骂着，沈惜闻若未闻，视线已经重新回到了陆霜身上。
重光剑被她封在体内这么会时间，她脸色肉眼可见地惨白起来，重光剑扎在她的血肉中，嗡嗡地抖动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飞回沈惜手中。
她撑不了多久了。
陆霜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也不再讲什么废话，“你不就是想亲手杀了我为你母亲报仇吗？”
“可以，放了棠儿，让我一张传送符送她走，我绝不还手，以命偿命。”
说着，她话语一顿，空着的掌中拢出一团朦胧的金光，“否则，我就自爆，我们一起死。”
沈惜也干脆，将沈棠一巴掌拍过去，沈棠猝不及防被一推，朝陆霜踉跄着跌去。
陆霜捂着重光剑的手松开，上前一步扶住沈棠，同时掏出一张中阶传送符。
“母亲……”
沈棠怕极了，紧紧攥着陆霜的手不肯放，声音带着哭腔。
陆霜一面提防着对面的沈惜，一面将传送符激活，直接贴到沈棠身上。
西城门离这里已经不远，中阶传送符足够将她传送到距离帝都至少三十多里的地方了。
“母亲！可是、可是……”
沈棠周身已经被一层淡金的光晕笼罩，哭着看着陆霜，惊慌无措。
她心里既害怕真的死在这里，又不舍得陆霜。
陆霜看着她的眼神中带着决绝和不舍，她心知这可能就是她们母女间的永别了，可是眼下哪里还有时间让她们让好好分别？
她直接将沈棠狠狠推了出去，“快走！”
刚将沈棠推出去，插在左肩中的重光剑就剧烈抖动起来，猛地从她的血肉中挣脱了一寸。
陆霜闷哼一声，强忍着疼痛将重光剑死死按回去，直接让剑刺穿了她整个肩膀，试图再封住它一点时间。
可沈惜哪里还会给她时间，她拎着手中的普通长剑，直接闪身就冲了上去，剑尖携着寒光刺向陆霜的面门！
也几乎是在她身动的那一刻，紫月轰地朝沈棠的方向吐出一团火球，打断她的传送。
陆霜心中一紧，咬牙看向沈惜，“你……！”
她虽然可恨沈惜不遵守约定，但也无可奈何，毕竟她们现在已经沦为案板上的鱼肉。
她只能一面挡着沈惜的攻击，一面朝沈棠和紫月的方向去，想要尽力救下沈棠。
但沈惜步步紧逼，剑气挥得密不透风，将她的每一步都死死堵住了，而她被重光剑的力量压着，又要分心和沈惜过招，没过几招便已力不从心。
意识到自己的颓势，她更心急，怕沈棠也要和她一起断送在这里，她一狠心，面对沈惜的长剑，不进反退，手中捏诀就要自爆！
事到如今，她已别无他法，只能用自己的死来为棠儿拖延时间了！
她抱着同归于尽的心理，可沈惜却早有准备，发现陆霜想要自爆，她长剑一挑，刺入陆霜腕中，打断她的动作，随即又握住重光剑的剑柄，猛地用力将剑拔出来，一剑捣毁她的丹田！
“啊……！”
刹那间，陆霜灵力尽失，她本就被重光剑的力量消耗得差不多了，骤然丹田被毁，整个人都再没了一丝力气。
她瘫软在地，目光涣散，口中涌出大股鲜血，不甘地望着沈棠的方向，伸出一只手像是企图抓住些什么，可最终，她眼中的最后一丝神采还是尽数消失，手也重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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