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宁王朝皇城,后宫。
林江年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甚至已经轻车熟路。
当初李缥缈班师回朝后,正式在京城登基上位。作为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人,加上李缥缈怀有身孕,那段时间林江年可没少往后宫钻。
一来二去,这后宫内的一砖一瓦,羊肠小道路线,甚至是前几位先帝留下的那些被冷落妃子的宫殿,林江年都可谓是熟稔于心……
虽说按祖制,后宫禁止外臣入内,更何况还是男性?
但林江年显然是个例外。
作为临王世子,又是当朝女帝的男人,他自然有着极大的优待。
如今的临王府备受女帝信任,女帝更是对他极为恩宠。这位临王世子,可谓在京中权势滔天。如此情况下,自然也没人敢不长眼去多管闲事。
他爱钻后宫就钻去,只要不干政,不明目张胆勾搭先皇的妃子,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穿过幽香的后宫巷道,林江年一边跟经由路过的妃子和宫女们打着招呼,一边来到永乐宫。
刚迈步踏入宫殿大门,便听到院中传来宫女的声音。
“太子殿下,您慢点!”
紧接着,林江年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小孩儿,正迈着蹒跚不稳的步伐。小男孩看上去不到两岁,像是刚学会走路不久。而小孩儿的身后,还紧跟着两名宫女。
当这两名宫女一左一右的跟着小孩出现在殿门口时,冷不丁瞧见正站在门口的林江年。
两名宫女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露出紧张恭敬神情,刚想要跪下行礼,被林江年挥手打断。
而此时,小男孩也瞧见门口的林江年。他抬着小脑袋,睁大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眼神懵懂而又天真。
林江年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顺势蹲在他跟前,与他大眼瞪着小眼。见这小屁孩还一脸懵懵的样子,林江年直接上手在他脸蛋上捏了一下。
“看什么看,又不认得我了?还不快叫爹!”
就这一下,小孩子脸色顿时变了。
小脸儿一垮,‘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旁边的两个宫女瞧见这一幕,有点想笑,但是没敢笑出声。
“嘿,你还哭起来了?”
林江年没料到他就这么一掐,这小东西直接哇哇大哭,当即板起脸,严肃道:“不许哭!”
小屁孩似被林江年的气势吓到,当场怔住,目光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时间竟还真的忘记哭了。
“小小年纪动不动就哭,丢不丢人?”
林江年板着脸轻声训斥。
这小屁孩也听不懂,整个人懵懵地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小脸儿上有些慌了神。
一旁的宫女憋的更难受了……不是,这父子相处场面有点太让人绷不住。
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太子殿下,突然一下子被震住,这副乖巧老实的模样,也让旁边的宫女惊奇不已。
这,就是血脉压制吗?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听到院中的动静,从旁边房间传来一个轻柔银铃般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熟悉的紫衣身影从房间内走出来。
而原本呆愣在原地的那小屁孩,似乎找到了主心骨,总算反应过来。当即‘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
一边哭,一边踉踉跄跄地朝着紫衣身影跑去。
刚走出来的紫衣身影,便瞧见太子殿下哭哭啼啼的扑来,顺势弯腰蹲下将他抱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是谁欺负你了?”
紫衣身影一边安抚,一边抬头。在瞧见蹲在院中的林江年时,很快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殿下,你怎么又欺负太子!”
说话的紫衣身影,正是锦绣。她一边抱着怀中的小太子,一边让旁边的宫女退下,随后抱着小太子来到林江年跟前。
“你这话说的,我这是在教导他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太子。”林江年理直气壮。
锦绣扑哧轻笑出声:“他才多大呢?殿下就开始教导起来了?”
“你不明白,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锦绣翻了翻白眼,才不听他胡扯,都当爹的人了,殿下还是没一点正经样。
但很快,锦绣又忍不住叹气。没正经样的哪只有殿下,自家公主也差不多。
不对,现在已经是陛下了!
孩子是生了,但这爹娘一个都不省心。孩子刚生下没多久后,殿下便返回临州,将孩子丢在了京城。
当然了,殿下是想带走孩子的,但公主不答应,满朝文武也不愿意。
他们自然不希望大宁当朝的储君被林江年带走,哪怕这孩子是林江年的。
而殿下这一走,就是一年多。
至于陛下嘛,自然忙的不可开交,每天朝政繁忙,根本就没时间管孩子。照顾孩子的重任,自然就落在锦绣的身上。
这也导致这一年来,她成了跟小太子接触最多的人,也是小太子最依赖的人。
也算是真年纪轻轻的,无痛当娘了!
而此时,那小屁孩趴在锦绣怀里,哭的眼泪哗啦啦,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你小子还哭?”
林江年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来,把他交给我,我来好好教教他。”
小太子脸上浮现恐惧,紧紧搂着锦绣的脖子死也不松手。
“殿下,你就别吓唬他了。”
锦绣好气又好笑:“他可是你儿子,你还这么吓唬他。”
“嘿,他又没管我叫爹。”
林江年一边说着,一边凑到小男孩的面前:“先喊声爹来听听?”
锦绣:“……”
锦绣语气幽幽:“殿下今天过来,就是想听太子喊爹的不成?”
“也不一定,他不喊,锦绣你喊也行。”
“呸!”
锦绣秒懂,脸色一红,有些慌乱的下意识捂住怀中小屁孩的耳朵:“孩子还在,殿下胡说八道什么?!”
“怕什么,反正他又听不懂。”
“那也不许胡说。”
“那你喊不喊?”
“不喊,呸!”
锦绣脸色更红了,这殿下果然没个正形,一点都不要脸。
她轻一跺脚,脸色绯红:“殿下,不理你了!”
说着,锦绣抱着孩子转身就跑,不给殿下继续调戏她的机会。
林江年站在原地,乐呵呵的看着锦绣落荒而逃。虽说二人的关系如今早已到了那一步,但锦绣毕竟脸皮薄。尤其是在孩子面前,自然听不得林江年的这些‘虎狼之词’。
如今的锦绣,俨然逐渐成为了后宫的主心骨。
作为李缥缈最为亲近信任的婢女,锦绣在后宫中的威望越来越大,当初平定许州叛乱,锦绣跟随在李缥缈身边协助左右。
而这也锻炼了锦绣的心智能力,使得她愈发成熟。如今的她,在这后宫之中行事游刃有余,帮助李缥缈稳住后宫局面,处理闲暇琐事,使李缥缈后顾无忧。
锦绣于李缥缈而言,就相当于如今林江年身边的林青青,都是最为重要的左膀右臂。
正当林江年感慨时,突似察觉到什么,回头。
视线,前方宫殿屋檐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袭白衣少女的身影。
几年的时光,少女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身姿愈发高挑,几乎能碰到林江年的眼睛,亭亭玉立。
身上少了几分稚嫩的气息,看上去含苞待放,眉眼间透露出几分成熟。
但,没变的是少女身上的那股清冷气质,以及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像是一汪没有被玷污过的清澈湖水,平静而波澜不惊。
一袭白衣纯净而如冬日的白雪,与四周景色相衬映。少女的怀中依旧抱着那把从不离身的长剑,伫立于屋檐之下,静静看着他。
林江年目光视线与少女对视上,紧接着,脸上笑容浮现。
“安宁!”
林江年满脸笑意地快步上前,来到少女跟前,张开双手就想拥抱少女。
少女不着痕迹后撤,躲开林江年的拥抱。
气质清冷,冷冰冰的脸蛋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林江年这才察觉到什么,定神一瞧,才见少女正面无表情着,一如当初时的那副模样神情。
“怎么了?”
林江年继续上前,来到安宁跟前,望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
他是亲眼看着这个昔日胆小的小姑娘,逐渐成长为了大姑娘。
但她的性格和胆子,一如既往没有变化。
安宁抬眸望着林江年,抿着唇,一言不发。
林江年见状,顺势拉起她的小手。
少女的手很小,很纤细,似是常年握剑,手心很有弹性。
安宁甩手,似想挣脱,但没成功。
“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我?”
林江年笑着开口。
安宁撇过小脸,神情不自然,没有再看林江年。
“没有。”
清冷简短的声音。
“真的没有吗?”
林江年凑近安宁眼前,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如瓷娃娃般精致的脸蛋:“说谎可是不好的习惯哦。”
略宠溺,带点哄小孩子般地语气。
安宁那白皙的肌肤上,肉眼可见映衬出一抹嫣红。
她脸皮本就薄,怎可能受得了如此直视。当即有些慌张,想要后退。
但刚有动作,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出现在她后背,挡住了她的退路。
继而,林江年更进一步,顺势搂住少女纤细的腰肢。
安宁变得慌乱起来,也没了刚才的镇定,试图想要挣扎。
“你又不乖了!”
林江年凑到少女耳边,轻声叹息:“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听到这话,安宁娇躯轻颤了颤。
然后,突然没了动静。
林江年有些怜爱的伸手,轻轻撩起少女鬓前的一缕发丝。
眼前的少女,依旧如当年一般灵动,让人忍不住怜惜。
这几年来,他与安宁的关系相处起来也一直都很奇怪。
三年前在许州时,二人的关系曾更近一步。但之后,由于北方战乱动荡,加上安宁的刻意躲避,使得二人的关系又逐渐僵持。
之后天下太平,但又伴随着一系列事情发生。到后面,二人的关系虽有所缓和。可碍于锦绣的严防死守,加上眼前这少女的忸怩和躲避的性子,使得两人之间的这份感情始终没能戳破那最后一步。
林江年能清晰感受到眼前少女的心思,可往往在这个时候,少女又会不自觉地开始逃避。
三年前如此,一年前林江年离开京城时如此。
而眼下,亦是如此!
少女似乎很紧张,很想转身离去。
但她被林江年强有力的臂膀牢牢固定,让她一动不动。
她有些慌张,脸蛋也更红了。慌乱地低下脑袋,似乎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没……”
她声音很轻,也像是有些模糊。
“什么?”林江年没听的仔细。
但少女已经抿嘴,不再言语。
林江年笑了,他静静望着眼前少女那粉嫩玉琢的脸蛋,清澈而又满是羞慌的眸子。
低头,凑近,在少女薄如蝉翼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安宁浑身紧绷,像是受到什么刺激,呆呆的看着林江年。
而林江年则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道:“今晚,我过去找你……”
安宁浑身紧绷,抱着怀中的剑,呆愣地站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
但少女那白皙的脸蛋,却早已被红霞覆盖。
美的不可方物。
……
自皇宫离开后,林江年又回到了京城姜府。
此次在得知了陈昭的身份下落后,林江年隐匿行踪秘密入京,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
如今随着陈昭伏法,也算是除掉了后顾之忧。
除此之外,时隔一年,重返京城,还有许多人还等着他去拜访。
京城姜家这边,姜宁康夫妇也已经回到京城。
当初姜老爷子病重后,他们带着一家老小回到江南。之后由于许王府起兵谋反,京城动荡,他们留在了江南姜家。
直到天下太平之后,女帝登基,重整朝政,姜宁康夫妇又重新回到京城。而姜宁康不仅官复原职,在六部之中的地位更进一步。
林江年返回姜家时,受到了姜宁康夫妇的热情招待。一如当初林江年初次抵达京城时,这对舅舅舅妈对他的疼爱从未减少过。
除此之外,林江年名义上的那个表弟姜绍安也回到了京城。似乎是当初在江南遭遇了社会的毒打,如今回到京城后的姜绍安成熟稳重了不少。
从当初的那个小屁孩,逐渐长大成人,也没再像当初一样在京城横行霸道,当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不过,他依旧还是没有戒掉爱吹牛逼的老毛病。
并且,他对林江年的崇拜也几乎到了狂热的地步。
这几年来,他可没少在外人面前吹嘘林江年的功绩。描述当年林江年率领临王大军北上,抵抗许王叛军。吹嘘林江年孤身一人深入敌军腹地,以一敌百,杀的许王叛军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这几年,林江年在天底下的风评能扭转,除去李缥缈暗中潜移默化的帮忙外,也得多亏了姜绍安添油加醋的吹嘘,将他塑造成了为国为民,不惧生死的英雄形象。
并且每次见到林江年时,这位姜家大少爷都抱着他的大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哀求林江年传授他武艺。
不管怎么说,当初这位桀骜不驯的姜家大少爷,总算是逐渐走上了正途。
而在江南那边,姜老爷子的身体经过这几年的调养恢复了不少。虽说那一场大病差点要了命,但终究早年间身子骨硬朗,挺了下来。
看情况,应该还能活些年头。
有姜老爷子坐镇的江南,再加上这些年被临王府横插一脚。如今的江南,可以说大半势力落入临王府之手。
朝廷之中虽不少大臣对此多有抗议,但碍于临王府势大,以及陛下与林江年的关系,也无人敢触及矛头。
这种情况,也能相安无事和平上几年。
此次林江年入京,身边依旧没有带多少人,只带了林青青等少数侍卫跟随。原本纸鸢想跟着过来,但她怀有身孕不便行动,林江年让她留在临王府养胎。
许岚和小竹也留在了临江城,照看陪着纸鸢。
当然了,那位许大小姐自然不想呆在临江城,她想跟着林江年来京城,但被林江年拒绝了。
导致她闷闷不乐还有了小脾气,直到林江年再三向她保证,下次一定带上她,这才让许大小姐消了气,乖乖呆在临江城。
在许王叛军被平定后,大宁王朝的天下迎来了新一轮权势的洗牌。
这一场动荡,持续了许久,影响深远。
其中最大的赢家自然是朝廷和临王府,随着朝廷和临王府握手言和,持续了数年的对峙逐渐消除。
在临王府的协助下,作为大宁王朝女帝的李缥缈大刀阔斧地开始改革,发展民生,促进生产力。整治贪官污吏,清除盘踞祸害王朝多年的蛀虫。
而临王府同样借助朝廷之势,休养生息。同时,临王府积攒多年的威望逐渐显现。天下百姓对于临王府的看法不再是野兽猛虎。许王叛军这一战,也算是彻底扭转了临王府的风评。
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双赢!
除此之外,那些早早追随李缥缈和林江年身边的各方势力也自然跟着沾光。
其中,最为明显突出的便是那位雁州刺史袁忠南。
在当初临王府刚宣布起兵时,那位袁刺史便迫不及待紧跟着同样起兵勤王。
不得不说他眼光的确可以,事实也证明,他的这一步棋并没有下错。
至于许州那边,在叛乱平定之后开始重建。许州军政大权重新归于朝廷管辖,同时,李缥缈派出心腹接管许州大权,负责拱卫朝廷北疆边境。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林江年的帮忙。
这一场大战后朝廷元气大伤,早已无力拱卫边境,抵御边境大敌。因此,派兵北上的临王军便留守驻扎了下来,协同朝廷拱卫边境势力。
朝廷之中对此也有不少人担忧顾虑,但最终不了了之。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如今的朝廷元气大伤,已经折腾不起。
很多事情早已有心无力。
而在许王叛乱平定之后,紧跟着作乱的北方几大草原部落也随之纷纷投降。这几年在李缥缈的指使之下,朝廷的势力深入草原部落,瓦解了各部落的战斗力。
经过这一次动荡,北方草原部落起码十年之内掀不起任何风浪。
至于京城这边,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离开京城一年,这座昔日最为繁华的都城,重现了往日辉煌。
整座京城的治安不知提升了多少,京中百姓安居乐业,其乐融融,似乎早已忘了不久之前曾发生过的动荡。
而这其中,少不了密天司的功劳。
在李缥缈回京登基后,在林江年的授意下,她重用了陈常青,赐他金牌,奉先斩后奏之权。。
至此,陈常青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施展抱负,实现他心中的理想。
在他的治理之下,京城的治安达到了大宁王朝立国以来最为清明的时代。而密天司的大名,也终将让天下宵小忌惮震慑。
这几年,在他的治理下,所有百姓一视同仁,没有权势包庇,整个京城几乎见不到权贵欺压百姓的事件。这位密天司的魁首,真正让大家见识到了他的手段和能力。
而这,也让这位魁首真正受到了百姓的爱戴。
他终究也没有让林江年失望!
他没有失去初心,实现了当初他的理想和抱负。
对此,林江年很欣慰。
除此之外,还有许仲山。
许岚的兄长!
当初他选择留在京城,林江年给了他一个加入密天司的机会。
而他也同样没有让林江年失望,在密天司几年的摸爬滚打,逐渐成长为了密天司内的核心人物,成功晋升成了密天司的新任护法。
诚然,这其中多半有陈常青看在林江年面子上的授意。但以陈常青刚正不阿的性格,也足以证明许仲山能力出众。
否则,他也断然坐不到那个位置。
至此,他也终于真正的光宗耀祖,向所有人证明了他自己。
此番林江年回京,也奉临王爷的嘱托,陆续前去拜访了各方势力。
林江年当然看的出来,这是那位临王爷有意锻炼他,让林江年去与各方势力交涉,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和人脉。
虽说如今林恒重正值壮年,正是闯的年纪。但似乎这位临王爷已经有了想退位安享晚年的想法,对此,林江年自然不同意。
他这纨绔世子当的好好的,可没想过要去跟临王府那帮功高盖主的将士们对线。
随着许王叛军这一战,虽然有不少人改变了对林江年这位纨绔世子的看法。但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同,林江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此番入京,林江年一来是解决陈昭这个后患,二来,是以临王世子的身份与各方势力交涉,为巩固临王府的地位和势力做努力。
除此之外,林江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
夜幕微垂,皇城之内,一片漆黑。
唯有皇城中央的几处宫殿还亮着灯火,寒冬深夜,巡逻的禁军侍卫不时经过,角落里尚未融化的积雪。
天地间,一片安宁。
永乐宫内,少有宫女身影。
这里是当朝女帝的寝宫,但由于陛下勤政,常常就在前殿睡下,少来此处。
因此,此地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女帝身边最亲近的那两位侍女居住。
侧院,房间内亮着微弱的灯火。
安宁抱着剑坐在床榻边,侧目看向窗外夜色,清澈的眸子似有些失神,不知想着什么。
沐浴更衣过后,她换上了一袭宽松的浅白长裙,侧脸光滑如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
她坐的很端正,犹如一个听话的小孩,收回目光时,落在怀中的剑上。她轻轻伸手抚摸着精致的剑鞘,不知想着什么。
直到,夜半三更,四周寂静!
桌上的灯火突然晃了晃。
安宁好似反应过来什么,猛然抬头,警惕地看向窗外。
窗外夜色笼罩,空无一人。
安宁怔了下,清澈的眸底有失落黯淡之色。
正当她刚收回视线时,一个轻柔的声音,冷不丁突然从旁边响起。
“呦,已经洗干净等着本世子了?”
安宁浑身猛然紧绷,抬起头去。
视线中,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正似笑非笑坏笑的盯着她看。
一瞬间,安宁浑身如麻,羞嚇的情绪蔓延全身。
脸色唰的一下羞红,脑袋空白!
她猛然站起身来,迈步想要离开。
刚有所动作,手便被人拽住。
紧接着,用力一拽。安宁脚步踉跄,一个没站稳,跌入旁边那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中。
“放,开……”
抱剑的少女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声音慌乱,羞涩紧张。
林江年没放,反而抱的更紧,将少女柔软的娇躯紧紧搂在怀里,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今日不同往日。
如今的林江年,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打不过安宁的弱鸡。
迈入一品宗师之境的林江年,如今已是天底下顶尖的绝世高手!除了打不过李缥缈之外,这天底下,已没有能让林江年惧怕的人。
昔日凶巴巴的抱剑少女,如今也成了个个胆小的小白兔。
林江年紧抱着怀中少女,捧起少女那张绯红羞慌的脸蛋,昏黄的灯火下,注视着她的眼睛。
“安宁,有没有想我?”
安宁浑身紧绷,慌乱的想要移开视线:“没……唔……”
她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江年霸道野蛮地堵住了嘴巴。
口是心非的小姑娘,得狠狠惩罚!
窗外冷风灌涌而入,火光摇曳,倒映出两道相拥热吻的身影。
不知何时起,少女那僵硬的娇躯逐渐柔软,那极少离身的宝剑,也不知何时被取下。甚至于少女自己本身,也不知何时从床榻下跑到了床榻上。
随着沙帐落下,遮掩了两人的朦胧身影。
深夜里,少女始终很紧张,害怕。
她慌张地紧闭眼睛,绯红的脸蛋有些苍白,急促的呼吸,不安的情绪笼罩着。
但,少女却始终没有退缩。
她紧咬着下唇,像是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
直到,某一刻的瞬间,她微微睁开星眸。眸光迷离,倒映出清冷少女那难得布满红韵的神情。
她悄悄用力地搂住了眼前的这个家伙,脑袋埋进他臂弯。
“想……”
声音很柔,很轻,很快被其他声音覆盖,消失不见。
……
清晨。
“蹬蹬蹬!”
“安宁?!”
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猛然推门的声音。
再然后,戛然而止。
房间内,气氛凝固沉默。
床榻上,是一片凌乱,以及刚被惊醒过来的林江年和安宁。以及,房间内站在一旁,惊愕呆滞看着眼前这一幕的锦绣。
画面定格!
下一幕。
“殿下?!!”
“你对安宁做了什么?!!!”
锦绣气愤的声音骤然响起。
……
半个时辰后。
林江年穿戴整齐,来到房间外的院子里。
院中庭内,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绝美女子。但此刻,这绝美女子的脸色却阴沉气愤的可怕。
“锦绣。”
林江年倒也脸皮厚,径直上前,试图想要抱她。
锦绣后退一步,怒瞪着林江年。
“先消消气!”
林江年开口安抚。
他很能理解锦绣此时的心情。
不久之前刚逮住自己跟她的亲妹妹睡在一张床上,换成谁都得生气!
因此,林江年认错态度很诚恳。
“都是我的错,我色欲熏心,我不是人……”
没等锦绣开口,林江年就主动自我检讨,把问题都揽到自己身上来。
锦绣板着脸,就这样听着林江年的解释,神情依旧气愤。
“殿下,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林江年点头:“知道。”
“殿下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也记得。”
“那殿下为何还,还……”
锦绣气的脸色通红:“对安宁下手?!”
“因为殿下不是人,是禽兽。”
锦绣:“……”
林江年认错态度太好,以至于锦绣一肚子气,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她咬着牙,瞪着眼盯着林江年。
“都是我的错,不该惹你生气的。”
林江年继续诚恳认错。
锦绣咬牙瞪着他:“我生气是因为这个?”
“我不该对安宁下手的。”
林江年开口:“我检讨,我反思!”
“那殿下后悔了吗?”
“那倒没有。”
“你!”
这话又给锦绣气的够呛:“殿下你说什么?!”
知错,但不改。
是这个意思吗?
闻言,林江年叹了口气,他走到锦绣跟前:“这件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厚道,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自然也不会后悔。”
“而且,安宁她……”
林江年本想说他跟安宁情投意合,可话到了嘴边,又似乎觉得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在锦绣面前说这个,多少有点像是小人得志了。
锦绣身躯微颤了下,她移开身子,没有去看林江年。
但脸上的气愤神情,不知何时消退了许多。半响后,她幽幽叹了口气:“我知道,那妮子早对殿下你芳心暗许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挡不住的!”
姐妹二人朝夕相处,锦绣何尝会不知道安宁的心思?
这几年来,她不知道多少次见那妮子魂不守舍,分明整颗心都已经被勾走。
她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自己那妹妹,怕是早晚都逃不脱殿下的魔爪。她就算是有心阻拦,也没什么用。
果不其然。
这不就在她眼皮子底下,两人偷偷睡到了一张床上?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啊!
“殿下你,你怎么能背着我……”
似乎想到什么,锦绣神情又变得气愤起来,她忍不住伸手用力掐向林江年腰间:“你怎么能背着我跟安宁……偷偷睡觉?!”
林江年脸上露出吃痛,龇牙咧嘴的模样,顺势握住锦绣的小手。见锦绣这模样,林江年便知道她不是真的很生气,只是在发泄自己的小情绪和不满。
林江年顺势接腔:“那你的意思是,只要不背着你就可以?”
“你敢?!”
锦绣瞪大眼睛,:“不可以!”
但这话说出口,很快又泄气了。
她说不可以有什么用?
睡都睡了,安宁跟她一样,都栽这家伙手上了。
如此想着,锦绣愈发委屈起来。
“殿下……”
良久,锦绣略有些低落的声音响起。
“嗯?怎么了?”
林江年从身后搂抱着锦绣,低头看向她。
“你……”
锦绣咬了咬下唇:“以后,你不许辜负安宁。”
听到这话,林江年轻笑一声。
锦绣瞪眼:“你笑什么?!”
林江年将她往怀里搂的更紧,低头凑近她耳边:“放心吧,你和安宁我都不会辜负的,在我心里,你们都是一视同仁的。”
“呵,说的比唱的好听,我不信!”
锦绣咬牙,移开脸庞。
林江年笑的很开心,他望着怀里纠结妥协的锦绣,感叹道:“我还以为,你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呢。”
“阻止有用吗?”
锦绣声音沉闷,现在还在生着闷气。
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如今也不过是按照预料的结果走罢了。
生气?
的确有点情绪,但也说不上多生气。
不过,该有的情绪还是要摆明!
“哼,殿下别以为就没事了,我可还没原谅你。”
锦绣突然又从林江年怀里挣扎开,哼了一声:“我现在不想看到殿下你,也别想我那么快原谅你!”
林江年挑眉:“还要继续生气呢?”
“没错!!”
锦绣用力点头。
“那……”
林江年挑眉,作势转身:“我去找安宁了?”
锦绣:“……”
“殿下!!!”
“……”
永乐宫后,花园内。
冷风呼啸,吹拂天地间。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袭白衣抱剑静静伫立在那,目光有些出神。
但,依旧能瞧见少女脸上不时浮现的红韵,以及恍惚情绪。
直到,身后脚步声响起。
少女警惕,转身打算离开。
“安宁。”
身后熟悉的声音,让少女想跑的心情更急促。
“你别走,我有话要跟你讲!”
“你给我站住!”
少女终于停下脚步,但却背对着,一言不发,脑袋很低,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楚楚可怜。
身后,锦绣走近,来到安宁的身前,看着眼前这个做了错事鬼鬼祟祟心虚模样的安宁,她有些想笑。
从小跟安宁长大,姐妹俩一直明争暗斗,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安宁这么认怂的模样。
“现在知道错了?”
锦绣没好气道。
少女低着脑袋,沉默装死。
“行了,事情都发生了,你现在装也没用了。”
锦绣恨铁不成钢:“都说了让你不要栽进来,没想到你还是不听劝,上了他的当!”
“回头,你自己去跟公主解释吧。”
少女紧紧抱着怀中的剑,脑袋更低了。
“行了,我也不是来指责你的。”
原本还想好好说教一番的锦绣,看着安宁这副模样,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半响后,才问她:“我问你,你真的……喜欢殿下吗?”
这问题,让少女愣了下。
她还是没开口回答,只是神情有些恍惚。
但她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
锦绣叹气:“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希望你不要后悔就行。我这当姐姐的,也不能强迫你。”
“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这样吧。”
听到这话,少女似怔了许久。
良久,她终于微微抬起头,目光落在锦绣身上。
脸色似有些泛红,她微微移开视线。又过了良久,才冷不丁突然开口。
“你,不生气?”
“我为何要生气?”
少女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
见状,锦绣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幽幽叹气,走上前,握住了安宁的手,没好气道:“我当然生气,生自己不争气,也生你不争气。”
“但,我也不生气,谁让你是我妹妹呢?”
锦绣叹气:“咱们父母去世的早,这世界上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我怎么能忍心让你伤心……”
“殿下他,的确是个好人,他不会辜负你。你跟了他,的确最好的选择。我这当姐姐的,也算是放心了。”
少女怔在原地,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锦绣。
她从锦绣的眼神底,瞧出了怜爱,瞧出了关心,也瞧出了……那独属于她们姐妹之间的联系。
少女恍惚着,眸中好似有什么晶莹剔透的东西。
“诶,你这怎么还感动哭了?”
“你先收收!”
“咱们丑话可要说在前面……这次是我先来的,无论如何,这次你都得喊我姐姐了。”
“姐姐。”
很轻的语气,带着几分轻颤。
锦绣脸上的笑容僵住,她有些不可置信般望着眼前的少女。
就喊了?
十几年了,她可从来没听到安宁承认过自己是她姐姐,没想到今天竟然……
两人眼神静静注视。
这一刻间,好似有什么情绪缓缓在二人之间流淌。
锦绣笑了,笑的很灿烂,发自肺腑的笑容。笑着笑着,似有晶莹的泪珠在她眼眶中酝酿。
她突然上前,抱住了眼前的少女,声音轻颤。
“我的傻妹妹呀!”
“……”
……
冷风呼啸,房间内炉火烧的正旺,四周温暖如春。
桌上热腾腾的茶水弥漫,视线中,倒映出两道人影。
“赵相,一别许久,身体可还硬朗?”
视线中,赵相头发又发白了许多,身形更为佝偻,他目光瞥落在对面的年轻人身上,冷哼一声:“少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诶,赵相你这话就难听了,我作为晚辈关心长辈有什么错?”
“没什么错,但本相看到你心情就不好。”
“……”
不愧是四朝元老的赵相,就是任性。
人越老,反而越像个小孩。
林江年倒也没跟这老登一般计较,自顾自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这一年来,我可是对赵相思念的紧呢。”
赵相瞥他一眼,面无表情:“你是想本相,还是想本相的女儿?”
“自然是都想。”林江年坦然道。
“呵呵!”
显然,赵相对林江年的态度很不好。
哪怕如今朝廷跟临王府和解,处于紧要的蜜月期,但这位赵相依旧对林江年不感冒。
甚至不给丝毫面子。
原因嘛,不言而喻。
林江年也早已习惯,他今日来此,倒也不是真跟赵相叙旧的。
“说吧,你小子这次来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赵相盯着林江年。
他虽然不喜欢此子,但不得不承认,此子今非昔比。
以此子的手段,眼界和能力,日后,他必定会成为大宁王朝最为权势滔天的存在。
只希望,若是那一天,对大宁王朝来说,不要是一件坏事……
“晚辈此次来,是托家父之言,向赵相你问好。当然同时,晚辈也有一件小事,想找赵相问个清楚。”
赵相淡淡道:“说吧。”
林江年放下手中的茶杯,突然冷不丁开口:“赵相应该早就清楚,我不是临王世子吧?”
赵相目光一凝:“世子殿下何出此言?”
“准确来说,我不是先前的那位临王世子……他已经死了。而我,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替代他身份的人。”
林江年轻敲击着茶桌,缓缓开口。
赵相神情变得严肃:“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江年看着他,轻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赵相还打算继续隐瞒么?”
“我今日能坐在这里,赵相以为还能瞒得住?”
赵相盯着林江年看了良久,目光逐渐变得平静,“殿下想说什么?”
“二十三年前,临王妃在南疆遇刺,遭遇南疆刺客的暗杀。危急情况下,曾有一伙神秘势力出现,挡住了刺客的袭杀,最终等到了临王爷的救援……”
“可惜,这股神秘势力太神秘,这么多年来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从未存在过。”
“当时的临王妃受到惊吓,提前临盆生下一对双胞胎。可奇怪的是,等到临王爷赶到时,却只看到一个孩子,而另一个孩子下落不明……”
林江年的目光落在赵相身上,一字一句道:“当年那股神秘势力,恐怕跟赵相脱不开干系吧?”
“当年的那个孩子……赵相想来,应该很清楚他的去向?”
寂静!
房间内的气氛好似在某一刻变得紧张凝固,剑拔弩张。
视线中,赵相目光依旧平静。
“殿下为何会怀疑我?”
“这天底下,能悄无声息办到这点的人可不多,但赵相你,绝对是其中之一……”
“赵相应该早就清楚我的身份,也清楚临王府的一切……不过,我很好奇!”
林江年问道:“赵相所做的这一切目的究竟是什么?当年为何要带走那个孩子?又为何在五年前将那个孩子送回了临王府?”
“赵相此举,究竟想做什么?”
灯火昏黄,视线中,赵相注视着眼前的林江年,他轻轻摇头“你说错了!”
“当年带走那个孩子的那股势力,的确与本相有关。但,此事与本相病没有关系。”
林江年目光一凝:“赵相此话何意?”
赵相平静地说出了两个字:“剑道!”
这两个字,在林江年脑海中灵光一闪。许多事情,也瞬间豁然开朗。
剑道!
这个神秘之地,林江年并不陌生。
这是昔日江湖最大的武林门派,也是集剑术于巅峰的宗门圣地。
林江年与剑道没有任何直接的交集,但这江湖中处处有剑道的身影。
李老前辈送给他的那柄‘秋水剑’,便来自剑道铸剑大师手笔。林江年的压箱底绝学《剑之九术》,也是剑道的至高武学。
李缥缈从小在剑道长大,被誉为剑道的天才剑仙。甚至锦绣和安宁,也是出身剑道。
二人身上,皆有着不容小觑的武学天赋。
可以说,剑道就是武学的代表,剑道之中,更是高手如云。
但在几十年前,剑道在归顺朝廷之后,便不再出世。这些年来始终极为低调,以至于逐渐被世人遗忘。
而如今,赵相突然提起剑道,瞬间让林江年联想起许多的事情。
“当年救下临王妃,带走那个孩子的人,是剑道的人?”
林江年盯着赵相:“还是说……是宁帝的人?!”
剑道归顺了朝廷,那么,这一切背后的主使,自然就不言而喻。
赵相目光浑浊,缓声开口:“当年的许多事情,本相早已记不太清楚。不过,这的确是当年先皇针对你爹的一场算计!”
“当年你爹剿灭南疆诸国时,在军中和民间威望极高,功高震主,封王已是大势所趋。”
“如此情况之下,先皇自要留有戒备后手。恰逢你娘遇刺之际生下一对双胞胎。因此,你的出现,成为了先皇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
“先皇将你当成了一枚重要的棋子,秘密带走,抚养长大,打算在日后的某些时刻,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林江年盯着赵相:“既然如此,为何他五年前又将我送还了回去?”
赵相看着他,叹气:“原本留着你,是为了限制对付临王府。只是后面,先皇发现了另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
“北方的许王府,比临王府的威胁更大!”
赵相目光深邃,沉声道:“先皇发现许王府意图谋反的野心,许王府筹备几十年,几代人暗中图谋,早已悄无声息在朝堂上掌控了极大的话语权。”
“一旦许王府谋反,对大宁王朝是个沉重打击。对先皇而言,他不得不面临这个现实问题……”
“因此,先皇转变态度,下旨将长公主嫁过去,与临王府联姻,缓和朝廷跟临王府的关系。”
“同时,也想利用长公主的身份,牵制掌控你们临王府。”
“但,先皇依旧还是忌惮临王府会坐大,你爹的能力让他太过于忌惮。于是,在五年前,先皇又暗中将你送还回去,是打算让你与你的那位兄弟内斗厮杀,争权内斗,继而在稳定临王府的局势上,又进一步削弱临王府的势力……”
“……”
灯火摇曳,夜深人静。
房间内,热茶还在冒着浓烟。
林江年目光思绪,消化着赵相的这番话。
真相,终于大白!
只是这样的真相,未免让他有些恍惚。
查了这么多年,最终查出来的真相,不过如此。
与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林江年又问:“赵相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这些?当初刚到京城时,赵相又为何不说?”
赵相望着他,叹气:“没人会想到,你的那位兄弟突然死了,你又莫名其妙代替了他的身份,以假乱真,这导致先皇挑起临王府内斗的计划失败……更重要的是,你失忆了!”
“你突然失忆,先皇彻底失去了掌控你的机会……”
“因此,先皇不得不改变计划,逼你入京,想将你处于控制之下,让林恒重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没人料到,陈昭会是南疆的余孽,会在隐藏多年突然刺杀了先皇,导致先皇的计划最终功亏一篑……”
赵相声音低沉。
林江年看向赵相:“如今对于大宁王朝而言,不也是最好的结果?”
“是啊!”
赵相感慨,深深看了林江年一眼:“你比不上你的那位兄弟,但,你的确做的比他好。”
“赵相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你们临王府只要不谋反,就是在夸你。”
林江年笑道:“那赵相大可放心,我临王府是绝对的忠臣。”
“希望如此。”
林江年望着眼前的赵相,而后,他突然起身,冲着眼前的赵相深深鞠躬。
赵相一愣,面露疑色:“你这是作甚?”
“感谢赵相告知晚辈真相。”
林江年开口:“虽然赵相没有明说,但晚辈也清楚,当初晚辈被掳走,若非没有赵相暗中照顾,恐怕晚辈也不一定能活着回到临王府。”
赵相沉默了下,道:“本相是为了大宁江山社稷,与你无关!”
“不管如何,晚辈都要感谢赵相。当然,除此之外,晚辈还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
林江年看向赵相,脸上浮现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我与溪儿的婚事。”
赵相:“……”
“滚,不嫁!”
此子,总算是图穷匕见了!
林江年叹气:“我与溪儿情投意合,希望赵相能成全!”
赵溪板着脸:“想的美,我不可能将溪儿嫁给你的。”
“赵相何必如此绝情,非要拆散我们有情人,就不能通融一番?”
“不能!”
赵相面无表情:“你已成婚,还想娶本相千金?休想!!”
眼见这老登一提到娶她女儿,就突然翻脸不认人,林江年也不惯着了:“嘿,你这老登别给脸不要脸,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你想咋的?”
“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再不把女儿嫁给我,信不信我回头烧你赵府?”
“你敢?!”
“老东西,你等着!”
“竖子,竖子……本相就算是饿死,死这里,被大火烧死,也绝不可能将女儿嫁给你这泼皮流氓!”
“!!!”
“……”
(原本以为最后一章能把所有剧情写完,没想到要收尾的剧情越写越多,根本就写不完,只能分成两章,还剩最后的剧情收尾,女主角色的各自安排,最迟明后两天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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