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对这些残忍暴虐、手上沾满无辜百姓鲜血的匪徒,任何仁慈都是对逝者的背叛。
“说,士燮的主力现在何处?你们的巢穴在哪里?若有半句虚言,本王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如秉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令人骨髓发寒的压迫感。
俘虏们吓得魂飞魄散,争先恐后地磕头求饶,七嘴八舌地交待。
在顾如秉下令用了最严厉的酷刑反复拷问、交叉验证之后,终于得到了相对可靠的情报。
士燮的主力,目前确实盘踞在幽州北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黑风岭。
而且,他们并非孤立无援,竟然与被打散后逃入深山的乌桓残余部落暗中勾结在了一起!士燮为乌桓人提供抢来的部分财货和粮食,而乌桓人则为他们提供优质的战马、充当向导,甚至在某些大规模行动时提供骑兵支援。
“乌桓……”
顾如秉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冰冷。
“真是记打不记疼!看来上一次的教训还不够深刻,竟然还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与士燮沆瀣一气,挑战本王的底线!”
他对于乌桓那来去如风的机动能力确实感到有些棘手。
这些游牧民族天生就是优秀的骑兵,善于利用地形,想要将他们彻底根除,绝非易事,必然要耗费巨大的时间和兵力,进行长时间的清剿和封锁。
相比之下,盘踞在黑风岭的士燮主力,虽然据险而守,但目标固定,只要谋划得当,集中优势兵力,解决起来反而相对“轻松”一些,至少目标明确。
但顾如秉心中同时升起一丝疑虑。
乌桓人不是傻子,他们应该很清楚与自己为敌的下场。
上一次幽州大战,他们损失惨重,部落几乎被打散,为何还敢冒着被彻底灭族的风险,支持士燮这个丧家之犬?
除非……士燮手中,掌握了某种让乌桓人无法拒绝,甚至甘愿铤而走险的东西?
是足以让他们恢复元气的巨大财富?
还是……某种承诺,或者胁迫?
黑风岭易守难攻,士燮匪帮又狡诈如狐,若不能断其根基,即便大军围剿,也难保不会被他利用复杂地形和外部支援再次溜走。
顾如秉深知,乌桓残余部落提供的马匹、向导乃至可能的兵力支援,是士燮目前还能如此猖獗的关键。
欲灭士燮,必先绝其外援!在综合考量了直接军事清剿乌桓残部所需付出的巨大代价与时间后,顾如秉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亲赴乌桓部落,进行谈判!
此议一出,张飞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大哥!何必亲身犯险?
那些乌桓蛮子,反复无常,毫无信义可言!让俺老张带兵直接平了他们营地便是!”
顾如秉摇了摇头,目光深邃。
“翼德,武力征服固然痛快,但幽州经不起连绵战火,我军主力亦不能长久陷于此地。若能以威势迫其屈服,以利益诱其归附,兵不血刃瓦解士燮臂助,方为上策。
何况,我也想去亲眼看看,究竟是什么,让这些败军之将,仍有底气敢与我为敌。”
他心意已决,不再理会张飞的嘟囔,精心挑选了随行人员。
马超勇武过人,且西凉铁骑出身,对草原部落的习性有所了解,是必不可少的威慑与助手。
此外,他只带了数十名最为精锐忠诚的亲卫,人人配双马,以保证机动性和足够的自保能力。
为表“诚意”,他还特意命人准备了十几箱上好的蜀锦绸缎、江南茶叶以及一些精致的瓷器作为礼物。
准备停当后,顾如秉将渔阳军务暂交张飞与守将赵桐共同负责,严令坚守,不得妄动!
随后,他便与马超带着这支精悍的小队,按照俘虏提供的大致方位,策马深入幽州北部广袤而荒凉的草原与丘陵地带。
经过数日的跋涉与谨慎探寻,他们终于找到了乌桓残余部落的聚居地。
那是一片位于河谷地带,依水草而建的营地,规模不大,毡房稀疏,牛羊数量也远不如鼎盛时期,处处透露着衰败与窘迫。
部落的守卫远远就发现了他们这支队伍,立刻吹响了号角,营地内一阵骚动,数十名乌桓骑兵呼啸而出,手持弯刀,警惕地将他们拦在营地之外。
马超上前,用半生不熟的胡语夹杂着汉语,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大汉烈王,顾如秉,亲自前来,与尔部首领会面。”
听闻是烈王亲至,那些乌桓骑兵脸上明显露出了震惊和畏惧的神色,交头接耳一番后,一人飞快回营禀报。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出来,示意他们可以进入,但随行亲卫大部分被要求留在营地外围,只允许顾如秉、马超以及四名捧着礼箱的亲兵进入核心区域。
在最大的一座,装饰着一些陈旧兽角和彩色布条的毡房前,顾如秉见到了这个乌桓残部的首领。
这是一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中年汉子,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皮袍,眼神锐利而充满戒备,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表现出来的倨傲。
他并未出帐相迎,而是大马金刀地坐在毡房内的主位上,身边站着几名同样神色不善的部落头人。
“大汉的烈王,不在你的繁华之地享受,跑到我们这苦寒草原来做什么?”
首领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
“我这里,可没有你们汉人喜欢的亭台楼阁,美酒佳肴。”
顾如秉面色平静,自顾自地走到帐中铺着的毡毯上,盘膝坐下,马超则按剑立于其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帐内众人。
顾如秉缓缓开口。
“首领何必明知故问。本王为何而来,你心中清楚。
士燮,乃国之大贼,屠戮我子民,劫掠我州县。听闻贵族与他,近来走动颇近?”
那首领哼了一声,语气更加傲慢。
“草原上的雄鹰,与谁交朋友,难道还要向你们汉人汇报吗?烈王,你的势力确实庞大,但这里是我们乌桓人的草原!
天高地阔,你来不了几次大军,就算来了,我们翻身上马,就能消失在草原深处,你能奈我何?想让我们断绝与士燮的合作?凭什么?”
他这番话,几乎是赤裸裸地表明了倚仗地理和机动力,有恃无恐的态度。
认为顾如秉的势力核心远在中原,无法对他们进行持续有效的清剿。
顾如秉听着,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他知道,对于这种信奉弱肉强食、畏威而不怀德的角色,单纯的道理和怀柔是行不通的,必须软硬兼施,而且“硬”的一面要足够刻骨铭心。
他不再多言,只是端起面前乌桓人呈上的,不知是何物酿造的浑浊马奶酒,轻轻抿了一口,随即,看似随意地将酒杯往地上一顿。
这就是信号!
一直如同雕塑般站立在马超,动了!
快!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仿佛一道银色的闪电骤然炸开!
帐内那几名乌桓头人和守卫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喉头一凉,或是胸口一痛,眼前的世界便迅速被黑暗吞噬。
马超的龙骑枪化作点点寒星,精准而致命,伴随着几声短促的闷哼,几乎是同一时间,帐内除了那首领之外的所有乌桓护卫和头人,全部咽喉或心口中枪,倒地毙命!
鲜血瞬间染红了毡毯。
而那柄冰冷沾血的枪尖,在马超手腕微抖,震落血珠后,已经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抵在了乌桓首领的咽喉之上。
冰冷的触感让首领浑身汗毛倒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枪尖传来的死亡气息,只要持枪之人手腕轻轻一送,他立刻就会步上手下们的后尘。
他脸上的傲慢和倨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直到此时,帐外才传来一阵惊呼和兵刃出鞘的声音,显然是留守的亲卫和帐外的乌桓守卫听到了动静。
但顾如秉带来的那几十名亲卫早已有所准备,立刻结阵在外,与闻讯而来的乌桓武士对峙起来,气氛剑拔弩张。
顾如秉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杀戮和颈前的枪尖,他放下酒杯,目光平静地看着那脸色惨白的首领,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刺骨的寒意。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首领?”
他耐心地,一字一句地晓以利害。
“士燮屠村戮民,手段之残忍,人神共愤。这,已经触及了本王的底线。
他,必须死,他的匪帮,必须被连根拔起!
这一点,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至于那些帮助过他,给他提供庇护、马匹、粮草,让他得以继续作恶的势力……”
顾如秉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北地的寒风。
“在本王剿灭士燮之后,也绝不会放过!有一个,算一个,必将一一清算,彻底铲除!你以为,凭借草原的广阔,就能高枕无忧?
本王可以告诉你,若乌桓继续协助士燮,那么,你们这残余部落里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幼,都将被视为士燮同党!
本王会调集大军,联合周边所有部落,进行拉网式清剿,焚其草场,断其水源!
到那时,你觉得,你们这点人,还能在这片草原上生存下去吗?等待你们的,只有彻底的灭亡!”
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乌桓首领的心上。
颈间枪尖的冰冷,帐内浓郁的血腥气,以及顾如秉那平静话语中蕴含的滔天杀意和坚定决心,彻底击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丝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看似平静的汉人王者,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饶……饶命!烈王……饶命!”
首领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恐惧。
“我……我答应!我们乌桓部,从此与士燮划清界限,再无往来!绝不敢再提供一匹马,一粒粮!”
顾如秉看着他,知道火候已到,语气稍缓,给出了胡萝卜。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只要贵族信守承诺,断绝与士燮的一切联系,我顾如秉亦可承诺,待平定匪患后,我的势力愿与乌桓开展长期、公平的贸易。
你们可以用牛羊、毛皮,换取我大汉的粮食、盐铁、布匹。至少,能让你们残余部众的日子,不像现在这般困苦,得以休养生息。”
威逼,加上利诱。首领脸上神色变幻,挣扎,恐惧,最后是一丝无奈的妥协。
在喉咙前那杆要命银枪的持续“提醒”下,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艰难地点头。
“我……我代表部落,同意烈王的条件……我们,与士燮,再无瓜葛!”
“明智的选择。”
顾如秉示意马超可以稍稍收回枪尖,但那股威慑依旧存在。
他接着问道。
“现在,将你知道的,关于士燮的情报,尤其是他主力在黑风岭的布防、兵力多寡,以及……他究竟凭什么能说动你们冒险与他合作,统统告诉本王。”
死里逃生的首领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和盘托出。
他证实了士燮主力确在黑风岭,并且详细描述了几个已知的隘口和哨卡位置,以及士燮麾下大概能集结起的核心战力人数。
同时,他也提到,士燮确实收拢了一部分被大汉击溃后、不愿归附或走投无路的其他乌桓小部落残部,许以重利,让他们充当了马匪劫掠的急先锋和外围屏障。
“至于他为何能找到我们……”
首领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后怕。
“大约一个多月前,士燮曾亲自带着几个人,找到过我的营地,想要说服我与他结盟。”
顾如秉眼神一凝。
“哦?
他带了谁?”
首领回忆着,眼中闪过一丝惊悸。
“除了几个护卫,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灰袍,拿着长枪的男人。
那个人……很可怕,非常可怕!
他几乎没怎么说话,但是……但是当时,就在我的大帐里,因为我的一个手下对士燮出言不逊,那个人……他就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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