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毛仁凤准备一次刺杀行动,需要多久?
这是张安平正在考虑的事情——他要刺杀王天风,但锅必须甩到毛仁凤身上,那么就得让毛仁凤具备所有的嫌疑。
如果“给与”毛仁凤准备的时间不足,那这个锅就不好甩了。
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思索了毛系当前的力量后,张安平得出了一个确切的时间:
三天!
假设毛仁凤要布置对王天风的刺杀,稳妥起见需要三天的时间进行相关的布置,且还要“甩锅”给地下党。
【三天……】
张安平默默的念叨着这个数字。
摇摇头,张安平心说,现在的压力还不够——这火,还得再烧一烧!
起码这三天不能让王天风安生下来。
抄起电话:
“接行动处!”
“接侦缉处!”
“接警卫处!”
一道命令张安平通过电话先后下达:
“全力配合王天风抓人!懈怠者……一律军法从事!”
……
保密局内的对抗,因为张安平的这道命令而升级。
情报处、行动处、侦缉处乃至警卫处,保密局内但凡是拥有行动能力的机构,在今天都动了起来。
有时候两道截然不同的命令会下发给下面办事的人,如一道命令是去某大学缉捕几名“共党”,而另一道命令则是去该大学接应几名自己的“兄弟”,而要缉捕“共党”和接应“兄弟”,竟然还是同一批人!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命令,下面的人心知肚明,且也知道上面到底在斗什么法——他们能做的就是自己的长官执行哪道命令,他们就跟着干得了。
有“地下党”死了——缉捕他们的保密局成员到场前,他们就被灭口了;
也有“地下党”选择了激烈的反抗,有的被打死了,也有的在警备部队赶来支援、围剿的时候,“巧之又巧”的脱离了包围;
还有的“地下党”在被缉捕的时候,直接表明身份,称自己是奉长官的命令打入地下党的卧底……
在这样激烈的派系对抗中,个人就仿佛是扑火的飞蛾,一个不慎,就会在火焰中轻轻的炸响,却难以迸溅出几点的火花。
……
没有人会想到张安平竟然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
“他张安平疯了吗?如此大张旗鼓,一旦事情捅出去,对保密局没有一丁点的好处!他疯了吗?!”
有元老在收到消息后震惊的不行。
他们为什么敢让自己人冒充地下党?
他们难道不知道这种事一旦捅出去,保密局甚至都极有可能会被取缔吗?
要知道保密局的存在,是很多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旦这种丑闻捅出去,天都得炸了!
到时候无数的人落井下石,说不准保密局都得完蛋。
可他们依然这么干了!
为什么?
找死吗?
当然不是!
而是他们笃定一件事,他们的对手张安平,不敢拿这种事做文章——很搞笑的笃定对不对?
但事实就是如此。
为什么?
当初军统整编,张安平本欲袖手旁观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当时的张安平想彻底的脱离特务体系——甚至就连现在,张安平都跟兵工署保持着特别良好的关系,对兵工署几乎是有求必应。
可为什么张安平终究是淌了浑水?最后还在保密局中陷入不断的内耗?
因为保密局,是戴春风的心血,以张安平的为人,他怎么舍得让故去的戴春风的所有心血化为乌有?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这便是他们的底气——他们笃定张安平即便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能做的只有阻止,且还得是打碎了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吞。
因为这种丑闻,对保密局而言,太致命了!
可偏偏现在张安平的动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他竟然大张旗鼓的抓人了!
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整个南京,在这一天给人的感觉是乱哄哄的。
一群人找上了毛仁凤,将其堵在了办公室里。
“他、他、他怕是要掀桌子啊!”有元老胆战心惊的道:“我们、我们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
掀桌子?!
不破不立么?
想到这个可能,所有人都望向了毛仁凤,有人更是怨愤的说道:
“老毛,你倒是吭气啊!你说咱们这做,张安平只有忍了,不敢捅出去以此对付我们!”
“可现在这情况呢?这混蛋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啊!”
“这要是引起上面的注意,咱们……咱们怕是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立刻有人附和:“老毛,眼下这戏怎么唱你得拿出个章程来?现在起码有十几个人落到了王天风的手上,一旦有人扛不住,到时候咱们全玩完啊!”
按照之前他们的推演,张安平面对这个“闷亏”,是不想吃也得吃,他到时候即便生气、愤怒,也只能暗中动手,大家都是保密局的,他张安平顶多单个密捕,一旦动作过大他们马上就能察觉,所以即便抓也就抓三五个。
到时候要么灭口,要么给对方一个卧底的借口,他张安平能怎么做?
可偏偏张安平竟然把整个保密局局本部的行动力量都动用了——他们预设的“战场”,在这一番安排下,成为了空谈!
见毛仁凤竟然还不吭气,有人恼火道:
“老毛,你倒是吭气啊!兄弟们可都是响应你的号召,拿前程跟你干了,现在你要是当泥菩萨,莫不是跟张安平合起伙来坑我们的?”
这话激起了一群人的应激反应,心说我艹,这他吗不会是真相吧?
眼看这群人的神色不善起来,毛仁凤觉得火候够了,便一拍桌子:
“慌什么慌?张安平布局,从来都是一石多鸟,你们现在自乱阵脚的样子,难道没想过这就是他张安平的目的之一吗?”
有元老怒道:“狗屁的目的,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就别净琢磨这些个没用的了!老毛,你就说我们该怎么办!”
这些元老一口一个老毛,险些把毛仁凤气死。
其实原时空中的毛仁凤,其实在元老中的威望还挺高,否则也不至于在戴春风死后整合江山系力量、整合戴春风的力量,将正局长郑耀全给逼走。
但这个时空,因为张安平的乱入,毛仁凤的威望可谓是直线下降。
抗战时期他布局对付张安平,最后不得不交权遁去了二厅,这是一次对威望的打击,后来虽然戴春风为了给张安平紧迫感,又将毛仁凤给“捞”起来了,但损失的威望却没有补上;
戴春风死后,张毛争权,张安平把毛仁凤给关了——这又是对威望的损失;
他跟张安平瓜分保密局权力体系,大大小小的派系依附二人之下,最后张安平引来了郑耀全,导致毛仁凤谋划局长失败,这又是对威望的打击;
后来跟张安平掰腕子,身后更是有双郑系撑腰,结果呢?
毛仁凤反水,逼走了郑耀全,而自己也当了“狗”,虽然明眼人知道这是毛仁凤在卧薪尝胆,但威望的损失可不会因此减少。
这些事损失了大量的威望,但好歹有毛系的实力在那撑着,“虚无缥缈”的威望损失并不能直接观感到——可毛系被张安平打压,毛仁凤卧薪尝胆不得不配合张安平的“屠刀”,这让他的底气降到了最低。
以至于现在阿猫阿狗都敢喊一句老毛。
事实上,反张联盟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张安平“欺人太甚”,哪怕是他手段稍微温和些,将布局的时间线拉长些,反张联盟都不可能出现!
毛仁凤成为反张联盟的“盟主”,不是因为他联系了这些元老反张,而是因为所有参与者都担心最后干不过张安平,要是真的输了,他们可以拉下脸来找张贯夫出面,大不了权力不要了,不至于被张安平给弄死吧。
可出头的人肯定会被杀鸡儆猴——所以所谓的“盟主”就便宜了毛仁凤。
哪怕此时的毛仁凤挂着代理局长的牌子,这些元老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所以一口一个老毛。
毛仁凤强忍着愤怒,上午被王天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揭短,甚至还扣了顶通共的帽子,下午就被这群王八蛋盟友堵门逼迫,要不是他一次次的被张安平教育,这会儿得先让这群混蛋知道什么叫局长——哪怕是代理的!
“烧个屁的眉毛——他张安平真要是掀桌子,那保密局就玩完!他舍得吗?他要是舍得,当初也不会被我们逼着出来收拾烂摊子了!”毛仁凤怒道:
“你们还一个个都是老特务——一点城府都没有!慌什么慌?着什么急?走着瞧,他张安平敢捅这么大,肯定是想着将我们分化瓦解,而不是直接掀桌子!”
“明天,明天的会议上,他一定会抛出他的筹码来,而不是真正的掀桌子,你们就走着瞧吧!”
见毛仁凤说得这么肯定,这些元老倒是略微的安心了,不过这并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他们,可不是来吃定心丸的。
此时有人开口道:
“老毛,兄弟们这一次是听了你的话跟着你干的,这一点没问题吧?”
毛仁凤神色阴沉的望向开口说话的元老,目光中闪烁着冷意,他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目的。
“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这天捅破了,该谁的责任谁扛,没问题吧?”
超耐磨!!!
毛仁凤心里问候着对方的母亲,强忍着抄起椅子砸过去的冲动。
其实从反张联盟成立,他就知道这些人把自己当什么了。
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他毛仁凤想要翻身,想要将跌落谷底的毛系重新拉起来,风险就必须承担。
可被人堵门逼着要承诺,这还是让他几近气炸。
但是,他却没有别的选择!
“我毛某人向来一口唾沫一口钉,既然是我组织大家的,天塌下来,我毛某人先顶!”
毛仁凤表态以后,气氛顿时和谐了起来。
这些元老不怕毛仁凤说一套又做另一套,他们的逼宫,核心目的就是想让毛仁凤看清楚一件事:
这锅,你要是不背,你就要遭受我们的集体反噬——你确定扛得住吗?我们可不是张安平,手段……可没有下限!
既然毛仁凤认清了现实,那他们就“慈眉善目”了起来。
又给这些人喂了点定心丸后,终于打发走了这群混账,毛仁凤累瘫在了沙发上。
跟这群混蛋交涉,又要强忍怒火,心累加身体累,累的十平方。
但在缓过一口气后,毛仁凤却露出了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
赢张安平?
开玩笑,当初自己外加双郑系,等同于是保密局四分之三的力量强压张安平,结果赢了吗?
输的贼惨好不好!
所以,这一次就更不可能赢张安平了。
可是,他为什么依然这么干了?还将一群元老都忽悠着成立了反张联盟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想过赢!
他只想让上面看到一件事:
张安平太年轻了,做事太气盛了——你们看,以前支持张安平的那些人,这时候都反张了!
对毛仁凤而言,他的胜利只有一个:让自己的职务,从代理局长变成正儿八经的局长。
所以,事情闹腾的越大,只要保密局还存在,一切都没关系。
反正他的毛系现在就是小卡拉米了,天塌了能损失什么?
而张安平会掀桌子吗?
呵!不可能!
他就是这么笃定。
【王天风!】
本来笑意十足的,可不知道怎地,他脑海中莫名的出现了这个名字,瞬间,所有的好心情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无尽的杀意在他的心中迸发,他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派人做掉王天风。
【忍!我忍着,现在不能动他,一动他,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做的,绝对不能动他——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你王天风横尸街头!】
【这是我说的!他张安平也阻止不了!】
……
傍晚。
张安平跟柴莹秘密见面。
一见面,柴莹就担忧的说:
“安平,保密局现在的局势你还能掌握吗?实在不行的话,你撤离吧!”
以前,柴莹总能从丈夫老岑的眉头看到丈夫深深的凝重,但她理解不了。
从她的角度而言,丈夫的工作在隐秘战线上而言,应该是最最轻松的!
一个能在局势错综复杂的军统之中,独树一帜且深得敌人大老虎都极其信任的同志掌控全局,这样的斗争相较于其他隐秘战线的同志而言,应该是最最轻松的嘛。
可丈夫的眉头,几乎就没有松开的时候。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
但现在,她理解了。
隐秘战线,是在刀尖上跳舞没错,可跟张安平搭档,完全就是在胖子、小男孩的身下腾挪——那玩意一炸,三公里内一片灰烬啊!
跟张安平搭档以来,每次都仿佛是在原子弹下小幅度的腾挪。
收编军统裁撤的精英、策划一个师的起义、策划狙击手的起义、在保密局内掀起一次又一次的惊涛骇浪……
每一次都让人心惊胆战。
这一次亦然——明明保密局的局势控制了,结果反手就又掀起了惊涛骇浪,今天更是满世界抓“共党”。
她可是非常清楚,所谓的“共党”,分明就是保密局自身——自己打自己,还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她总觉得这事就是天塌了,扛都扛不住啊!
于是,柴莹复刻了丈夫面对张安平时候的表现。
劝……退!
“放心吧,明天,这件事就会销声匿迹,同时呢,保密局也会难得的完成KPI!”
张安平微笑着,对眼下如惊天风暴的局势没有丝毫的担忧。
KPI?
什么鬼?
见柴莹一脸的疑惑,张安平说:
“保密局基本没有破获过大量的我党组织,这一次……业绩不就来了吗?”
业绩?
柴莹睁大了眼睛,她明白了张安平的意思。
嘶——
她倒吸冷气:“你这么做,会不会……”
“放心吧,保密局到时候上下一心,没有人会点破,也不会有人点破。”
柴莹不安的看着张安平,总觉得太玄乎了。
杀良冒功,自古有之,可杀自己人冒功……
确定不会有问题?
张安平缓缓的说起了自己的打算。
彻底明白张安平这是要开天窗后,柴莹接受了张安平的解释,可依然觉得玄幻。
这天窗开的……真大啊!
不过既然张安平说没问题,那就真没问题——虽然在原子弹下面挪滕让人心惊胆战,但张安平可从没有引爆过!
看柴莹接受了自己的布置,张安平遂道:“我来见你是另外两件事——”
“我从王天风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事,有关青松情报组的。”
张安平说起了青松情报组当前的困境,柴莹听完后不由伤感,终究是晚了些,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柴莹整理心绪后,掏出一张纸:
“下午的时候上级发报了——这是电报原文,启用的是最高一层的密码,需要你自己翻译。”
张安平接过后快速的在脑海中翻译起来。
尽管见过张安平恐怖的记忆力,柴莹依然暗暗咋舌,安平同志的这记忆力,真的不是盖的!
一分钟后,张安平点燃了电报,在其燃烧的时候说道:
“青松情报组的情况比想象中的还好些,备用的交通组、电台以及安保组都没有出问题——”
这份电报是有关青松情报组的内容,正是因此所以才采用了只有张安平知道的最高一级的密码。
电文中,就连青松的身份都告知了张安平。
张安平还真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然是青松同志!
“我会跟青松情报组的同志对接,你就此回复即可——还有一件事,我打算刺杀王天风。”
此言一出,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平静的柴莹又忍不住在心里翻腾起了惊涛骇浪。
她本能的反对:“你不是说时机不成熟吗?”
“情况有变——”张安平说起了今天发生在七号囚室的事,柴莹听完后倒是认可了张安平的决意,可没想到张安平紧接着又说:
“我会亲自动手。王天风我太了解了,我要是不亲自出手,我担心会出纰漏。”
柴莹本想反对,但想到“鱼的故事”,她便摁住了反对的冲动,只好问:
“我这边怎么配合?”
“不用,我毕竟是要嫁祸毛仁凤的,我们的同志不能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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