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呵,这人脾气还挺大,像是个有本事的哈。」徐子帅看着不搭理自己,径直离开的霍洪远,甩一甩皮囊上的水渍。
陆刚脱下衣服拧干:「你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徐子帅纳闷。
「他是霍洪远,巡海夜叉命,黄州隔壁筠州霍家的人,天生武骨,二十八星宿里的箕水豹,当年大狩会上让小师弟一枪挑了,你还摄押注来着,现在是河泊所里任职吧?」
「是在河泊所。」项方素点头。
「霍?!」徐子帅瞪大眼,猛拍额头,「想起来了,我的我的!怪不得眼熟呢,就说见过。」
「阿水每次搞那么大场面做什么?」柯文彬抬头看水柱,「水柱里举办又是什么意思?」
夕阳穿透水柱,浮光跃金。
与其说柱,不如说塔,通天的塔,占地之广,几不可考,令人怀疑是不是大半个省的人都能看见。
然而更令人震撼的是头名奖励一一玄黄牌!
大狩会三十五岁以下,勿论境界,勿论性别,勿论籍贯,皆可参与。
按往年惯例,抛开个例,这等年龄的青年撑死初入狩虎,给一缕天地长气当奖励,绝对是顶格中的顶格。甚至若非明天就要开始,说不定会波及一个省的青年才俊,反正试一试不花钱,哪怕臻象都不免心动,换成大药都好几份,留给自家后辈也是极好的。
「好大手笔!」
「淮王果真重情重义,当年从咱们黄州捞一笔,现在连本带利的回来了啊,不过水柱中参与是为何意?不会要进去吧?」
「淮王!淮王!淮王!」
黄州筠州青年犹记得昔日场景,兴奋难耐,摩拳擦掌,振臂高呼梁渠王号,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大狩会。
【横亘大江,昭彰如日】
【河流统治度:0.7】
【横亘大江,昭彰如日】
【河流统治度:0.8】
「呼!」
有用!
梁渠踏立云端,维持水柱不溃,接连在其中设置【擎天柱】、【涡流遁径】,见到统治度接连跳动,心中欢喜。
奇观!奇观!还是他娘的奇观!
场面越大!统治才越有力!
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地上人群越聚越多,无数百姓从家中走出,震撼观摩通天水柱。
【横亘大江,昭彰如日】
【河流统治度:0.9】
再一丝,天音广传。
「诸君,以往大狩会,多分水兽、陆兽、鸟兽三种,本王参与那届,分水中宝鱼、陆上灵鹿、
空中雀鸟。活的,一只三分;死的,一分;鹿、雀、鱼,三者各一,算五分;俱活,十五分,记忆犹新。
本王以为,这不够壮丽,更不够畅快!山野密林,难以观摩,人头攒动,难以辨认,这一次,陆上宝兽、雀鸟,统统不要,丢掉,扔掉,只狩猎宝鱼!宝鱼亦分三种,牛角、虎头斑、红血鲈,所有宝鱼,俱在这水柱之中!
这十三层水柱,底层为始,每层水压倍增,宝鱼积分同样增加!一层一分,二层两分,三层三分,以此类推,越往上,分数越多!同一层,三种宝鱼皆有,分数翻倍,皆活,再翻倍!
一旦踏入水柱,参与大狩会,不得完全脱离,否则视同放弃,分高者得胜!」
哗!
地上惊哗。
刚刚摩拳擦掌的青年更是如同浇一盆冷水,愣证当场。原本来凑热闹的淮阴武堂学徒也没想到会是如此规则。
「怪怪,这也太难了吧?」徐子帅咋舌,「水中活动本就困难重重,中途怎么换气?哪怕狼烟,真动起来,打起来,照样坚持不了半个时辰。
大狩会是持续好几天的吧?而且顶层水压多大?每层倍增,是最底层的—我靠,四千一百倍?」
项方素抱臂:「关键是我们不知道最底层的水压是多少,没有参考,要是最底层就有压力,那顶层几乎没有人可以登上。」
「不要急,阿水应当不会设置不可能达成的任务,至少狼烟有真罡护体,应该可以登上顶层,只是不能长久活动,需要间或返回中下层休息,而且他说的是不能「全身脱离」。」陆刚补充。
「师兄意思是——」
向长松脑海里浮现一个绝美画面,一个人打到一半,气喘吁吁的探出脑袋到水柱外呼吸,然后再钻回去。
这是对体力和作战策略的极限考验,尤其独特的计分机制,顶层抓到三种宝鱼,爆杀底层十三倍,可其中难度增长了「四千倍」,而且陌生环境难免紧张,更会加剧体力的消耗和换气的需求。
「有没有搞错—
熊毅恒、杜翰文、金小玉三人面面相,抓耳挠腮,作为面过圣的淮阴武堂杰出弟子,他们三人昔日去鉴水观摩天地异象,已经全部奔马,今日被教习带着来开阔眼界,作为学生领头参与大狩会,可这.——
「梁师兄是不是现在太强,站的太高,对奔马、狼烟的实力没什么概念了?」
「感觉有点—」
「做不到啊—」
领头的一晃,后头的学生更是绝望,生出后悔。
武堂的学分越来越难挣了。
「慌什么?临战而思生,则战必不力。」胡奇回头训斥,「又没让你们去夺头名,以往的大狩会,多是奔马主力,狼烟小半,寥寥狩虎,你们才是大头,肯定会给奔马武师发挥机会,咱们淮阴武堂毗邻江淮,善教水属武学,现在就是你们的优势!」
「胡师兄说得对!」
「干!」
「不要害怕,不要担心,本王知晓其中难度。」
众人停歇议论,抬头竖耳,再听梁渠言语。
「正如以往大狩会一样,昔日我来黄州,争斗之余又有林中岗哨歇脚,作用有三。
一,猎者遇岗哨一座,可自愿登记狩猎数目,每回猎物数目相差超过五头,加一分;二,花费一头活灵兽,又能代存猎物一次,持续五个时辰,期间他人不得抢夺;三,其他人则可花费灵兽,知晓存储者信息。
同样,这水柱内,本王设有大量‘气泡」,其作用和岗哨完全相同,以供换气、休息、存储宝鱼,更在许多意外之地,布置有暗流,设置水道,假若有幸运儿,便可穿过水道,从底层,直通顶层捕鱼!」
借助最后一点夕阳余光,众人见到水柱翻涌,内里冒涌有大量气泡,它们并不漂浮出来,静静地悬浮半空。
不可避免的,议论再生。
「难是难了点,但好像不是完全没法玩,直通顶层,那就可以占据出所谓水道的入口,快速往返,节省体力,抓更多鱼·怎么说都是玄黄牌啊,有难度很正常。」
「还有那么多气泡,好密集,不一定需要游到外面去换气,这水柱如此巨大,哪怕同一层,也不是那么容易相遇吧?」
「完蛋,我没学过水属武学啊!」
「不是?前面是彭泽啊,你一个黄州人,没学过水属武学?」
「淮王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为什么好像把画面放大了?」
咔。
踩碎枯草。
霍洪远站立到水柱下方,喉结不断滚动。
每层水压倍增,又有无数气泡悬而不浮,无数暗流水道—
伟力,奇绝的伟力!
通天水塔高耸入云,直径之巨,同城墙无异,左右望去,根本看不到边界,最奇特的,似乎用了望远镜的原理,本该手掌大的鱼,放大到了数丈,像江川县里巨大的布影。
常有飞鸟避闪不及,一头撞入水柱,翻出棉白水沫。
「武圣—」
霍洪远对九年前的事记忆犹新,但这一刻,彼此的差距一如眼前的天堑水柱,清晰无比地立在面前!
「搞什么东西?梁小子?」
彭泽上,元将军揉揉眼,以为自己眼花,看半天才发现确实聂了一根棍子在天边。
「小年轻就是爱炫耀,不懂低调—」
龟爪划水,幽幽向彭泽中心去。
离开就对了。
【横亘大江,昭彰如日】
【河流统治度:1】
荒草萋萋。
越来越多的人睡不着觉,靠近观摩,对淮王手笔喷喷称奇,胆大更是敢往里伸手,体会水压强度,更远处的地方,又有听闻玄黄牌为奖,日夜兼程,赶来参加大狩会。
「没有了吗?」
梁渠盘坐水柱顶端,目睹泽鼎绽放的光华消失,统治度涨到完整的一点,再无声息。
黄昏时分,水柱聂立,统治度跳了两下,之后第三下缓慢,第四下到现在子夜刚蹦出来。
待到大狩会真正召开,应当能再跳两波。
「看来一个地方光靠这种简单的奇观,是有上限的,估计是见怪不怪,脱敏了,不过淮江经过一十一个省,南直隶干过,还能干九次,加起来五点应该有-倒是不难。」
黄州大狩会给了梁渠灵感,他治下有十三个口岸,等初步建设成功,搞成真正的港口,逢年过节就搞点大场面,美其名曰增加「流量」,实际大搞奇观,增加统治度,合情合理,有了封地,最大的好处就是不搞到天怒人怨,不影响到周遭,想干什么就千什么,不用报备。
吹拂夜风,等候统治度之余,梁渠翻出帝都告祖时得到的小册子。
「自育位果」
十月二十七。
傍晚。
大狩会是为祭祀狩月,稻谷从田野间收走,满月月光皎皎地照亮山林,磨刀霍霍的猎人借助此光,狩猎贴满秋的猎物,是故大狩会从来是黄昏开始。
梁渠带上家人找到观摩大赛最佳位置的山头,操纵涡水,放大镜一样将内里场景清晰无比地投射出来,比之在山林里看更身临其境。
巴水河畔,乌决决的人群聚集,参与摸骨,测验年龄,获得参赛令牌。
熊毅恒、杜翰文、金小玉以及数十位选拔出来的武堂弟子胸膛起伏,快速换气,希望自己进入之后,能坚持得更久。
排队路上。
有的人风尘仆仆,有的人窃窃私语,绝大多数有种错位的恍惚感。
当年许多二十上下,过来凑热闹,开阔眼界的黄州、筠州年轻人,现在成了三十上下,夺冠热门的主力,既见过梁渠夺冠,又见证今日伟力。
十年前,梁渠参赛拿奖,十年后,梁渠看赛给奖,好似大家完全是在两个世界修行,只是有那么一刹那的交错。
最后一抹光从大地上收走。
黑夜笼罩。
没有策马奔腾,没有烟尘四起,今年的赛制没有骏马的用武之地。
明月皎皎。
大旗挥下。
「冲!」
「就敌之人,隘而不列,天赞我也!」
人群跳入水中,巨大的漩涡将所有人吞没,天旋地转中,被传入通天水塔,均匀散落底层。
实力不济者第一次体会水道,天旋地转,又受到深秋冷水刺激,猝不及防呛好几口水,脸憋得通红,着急忙慌寻找气泡。
更有甚者直接溺水晕厥。
梁渠大手一招,把人全部拖到外面,集中抢救。
围观者汇聚成人潮,蚂蚁一样环绕占地一县的巨大水柱。
「哗啦。」
满目银白气泡,杜翰文修行有水属武学,并无大碍,水压也在他三窍奔马的承受范围之内,几个翻身稳住平衡,环顾一圈,能看到大鱼游梭,但没有找到熊毅恒和金小玉,也没有看到其余参赛者,足见水柱之巨。
他不敢耽搁,赶紧寻找气泡。
底层气泡极多,水柱里的水也清澈透明,哪怕是晚上,依旧视野无碍,入目所及便有数十个,并没有因为室息缘故淘汰掉任何人。
相比于上层,底层无疑是一个安全的大本营。
用力一冲,钻入气泡,呼吸瞬间舒畅,空气清新,这里没有水压,杜翰文紧张的心情得到舒缓,只是看着茫茫水域,他一下子没了主意,涌出害怕,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半响。
杜翰文决定往上走,先探明环境。
不止杜翰文,绝大多数人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水柱外围,一整层的「大屏幕」放大,甚至有水母放光,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参赛者齐齐向上,好似植物向天,奋力生长,构成一副别样美景。
一个气泡接一个气泡的穿梭、跳跃、换气,杜翰文感觉比单纯游泳费劲得多,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水域模糊了人对距离的感知,只觉得游了很久之后,身上压力一沉。
放眼四周,气泡貌似少了一些。
活动一下,压力可以接受,继续往上。
「好清楚,全可以看见欺!」
「哪个是武堂的学生啊?」
小腹压住栏杆,龙瑶、龙璃半趴着张望「大屏幕」,叽叽喳喳。
地上百姓经历那么多场大狩会,更是头一回清晰地看到狩猎场景,而且不同地方,放大的人也不同,想看谁都可以。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伸手触摸水柱,迎来一种感官上的强烈刺激,平日里听评书,看大戏,已经是了不得的视听享受,何时体会过这样的「娱乐」?
即便是世家大族也没见过,一个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淮王,您,您这是如何做到的?」背方兴震撼无比,他昨晚看到宝鱼放大,以为是水柱形状作用,万万没想到是故意设置,如此壮观。
「很简单,水柱分内层和外层,外层的水是不一样的,被我炼化过,会像一个放大镜,锁住每一个人,再投射到表面。」
胥万兴听不懂,但知道很厉害,兴奋难耐:「恕我直言,您有如此神通本领,不该局限在这小小的大狩会上啊!」
大狩会不收门票,与民同乐,如果收门票,再办成盛事,每年该有多少白花花的银子!那些达官贵人何时见过这等场面?
再者淮王水道铺开,来去一天足矣,不用担心车马劳顿,全大顺都可以参与进来光想想就激动无比。
梁渠笑:「我知道背知州是何意思,也有此打算,不过,再往下天气太冷,既不利于参赛,也不方便观赛,所以,要办也该是夏天办,而且我想好了日子。」
「敢问淮王定在何日?如若有空,下官一定赶去捧场!」
「六月六。」
胥万兴一讶:「河神祭?」
梁渠颌首。
今年义兴镇没有办河神祭,但日子是好日子,不能荒废。
「上了上了,有人抓到宝鱼了!」
「最前面的好快,登顶了!等等,最高的才第三层,他怎么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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