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按照葛德文和米凯拉的关系,只要菈妮对当时的局势放任自流,那么几乎可以认定,她就将是这个时代里遭受失败的神人。
神人,还有他们所背负的律法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
既有像是玛莲妮亚一样,被自己的律法折磨,以至于抵触、憎恶的。
但更多的则是,从身、心、灵的各个层面,都认同了自己身上的律法所代表的理念。
这甚至都不是区区‘信徒’所能描述的状态。
考虑到那些律法一旦成功在艾尔登法环上运行,那么顷刻间就会成为【世界运行之理】的一部分。
神人们的状态,更像是【以身合道者】。
律法本就是这个世界‘道’的一部分,只不过降临在神人的身上,希望神人能成功将之带给艾尔登法环罢了。
而身为【以身合道者】,将自己所背负的【道】看得比灵魂、生命更重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蓝恩猜测,与其让菈妮承认、坦然接受自己的失败,让她的律法失败。她恐怕更愿意撕碎一切!
将现今的局势!将黄金王朝都整个撕碎!
于是,在无路可退且绝不能接受失败的情况下,葛德文这个能决定胜负且已经有显著倾向的裁判,必须死!
他死了之后,神人之间该怎么抢、怎么打,菈妮有没有机会。这都是可以之后再说的事情。
可只要葛德文不死,那菈妮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以蓝恩那一面之缘的判断:【月之公主】,那个同样是火红头发的女性半神,这点狠劲还是有的。
玛莲妮亚因为葛德文的死而要来到罗德尔,详细了解情况,始终幼小的米凯拉则坐镇他们兄妹俩经营出来的大本营,【圣树】艾布雷菲儿。
后续,玛莲妮亚对罗德尔的敌意,则主要来自于赐福王的登基。
赐福王虽然持有重心位置的法环碎片,来证明他是黄金一族的正统血脉。
但是这种证明,也就在外人面前能威风一下。
同为一个大阶级,半神之间还指望这东西能镇住人吗?
在半神们眼中,赐福王这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人就足够可疑了。
还连面都不露,就宣称了自己的王权?
这完全不合规矩与法理!
因此,玛莲妮亚才对现在的罗德尔抱有敌意。
这种敌意倒是挺合理的。
但是在蓝恩的拆解之下,他倒是觉得这并不是没法子。
毕竟只要证明了葛德文的死,是由外戚半神导致的,那么虽然玛莲妮亚对于冒然称王的赐福王不感冒,却也应该不会去帮助拉卡德了才对。
让她袖手旁观,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
而且有这么个名声不小的半神在战场边窥视着,战争的双方应该也会不太敢把战场打的太惨烈。
蓝恩对于黄金王朝的半神内斗没什么兴趣,但是如果能由此控制一下战争烈度,他就觉得挺好了。
‘卡拉拉’的铰链收紧声响起,日荫城通往外面毒沼泽的大门被打开。
站在日荫城庭院里的玛莲妮亚几乎没有任何耽搁,径直就朝着外面走去。
她身后的芬雷,和其余尊腐骑士们也立刻跟上。
一时之间,靴甲踏地的铿锵声不绝于耳。
没人通知蓝恩一声,但是猎魔人自己能敏锐的感觉得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的脖子。
“哈,”感觉上如同有把刀刃贴在喉结上,蓝恩却依旧轻笑一声,“走了,马雷·马雷。我给你留了个配方,在找到新的可信调香师之前,你不妨试试看。”
说着,一点不拖沓。
猎魔人松开和日荫城主握着的手,直起身子后又朝着城堡的高处四周一挥手,洒脱自然的就驾驭着麒麟,跟上了前面已经出城门的尊腐骑士们。
潇洒不做作的姿态,让刚才不敢看下面尊腐骑士与半神的日荫城居民们,情不自禁的也挥手回应了他。
圣树军团走海路来到罗德尔,本身并没有带着多少驮畜。
虽然马雷·马雷信仰玛莲妮亚,但是日荫城里拢共也没多少匹战马、驮马。
全都给后面排着,用来装运物资和后勤了。
以至于玛莲妮亚和尊腐骑士们竟然都只能用两条腿走着。
半神和她的近卫骑士团们,身上的猩红腐败本来就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力量之一,所以毒沼泽里的那点毒性对他们来说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圣树军团的队伍被拉成长长的样子。
前头玛莲妮亚已经从日荫城大门口一路走出了毒沼泽,踏上了一片黄金色的亚坛高原土地。
后面日荫城的北端,圣树军团里的人还在不断通过港口通道,从海里往岸上走呢。
蓝恩稍微落后了几步,帮着赶马车的圣树士兵拽出了陷在毒沼泽里的车轮子。
他这个骑着马的人,在半神都步行的长蛇队伍旁边跑过,显得分外惹眼。
麒麟在黄金色的土地上蹭了蹭被毒沼泽染成墨绿色的蹄子。
它的活跃让蓝恩的位置,跟圣树军团的长蛇队伍一会儿近一会儿远,一会儿靠前一会儿靠后。
要不是控制着没有离远到某个距离,恐怕走在最前头的玛莲妮亚下一个瞬间就要突然出现在面前砍人了!
蓝恩对她说掌握了黑刀之夜幕后真凶的证据,但证据主要还是在罗德尔里。
这会儿蓝恩其实是把自己押到这儿了。
此时,麒麟正好蹦上了一个崩毁坠落遗迹的顶端。
站在远古时期天空建筑的残骸顶端,蓝恩看着圣树士兵们排成一长溜走过。
圣树士兵们大多信仰虔诚,即便是在行路过程中,嘴里也对黄金律法的教义念诵不断。他们装备上或武器上的纯净黄金,微微发光。
“喵?”
原本坐在蓝恩身后,闲不下来,不停归置行李的绒布球感觉到了一阵挤压感。
疑惑的叫了一声后,跳到了猎魔人的肩膀上朝后看着。
蓝色的光点聚散浮现,梅琳娜斜坐在了麒麟的后背上。
她似乎故意不看圣树军团,因此现身时就是朝向另一边。
“这就是,你说的‘外交手段’?”
虽然不看,可是独眼小姐似乎也对发生了什么了如指掌。她淡漠平静的声音开口问着。
“确实很聪明。我没想到,你能就这么安抚下来本来都已经准备参战的玛莲妮亚。”
“求同存异嘛。”蓝恩对于梅琳娜的出现并不惊讶,他的手抚摸着麒麟的鬃毛,“找到最低限度的共同点,接着通过谈判不断适应、协调那些谈不太拢的东西。在玛莲妮亚的态度上,这种方式并不坏。”
玛莲妮亚的主要诉求是搞清楚黑刀之夜的凶手,以便分清敌我态势。
蓝恩是不想让她加入半神联军的一边。
两方互相满足最低限度的条件,剩下的都可以谈。
斜着坐在后面的梅琳娜,向前探出身子,只睁着右眼的少女俏脸,从后面看向蓝恩。
“求同存异,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在交界地,没什么人能做到这一点。你的表现……很特别。”
“是吗?”蓝恩不以为意,“我之前遇到过一个老乌龟,它还说过万事万物都能结合、互融呢。”
梅琳娜平静的反驳:“那已经是熔炉时代的事情了。”
猎魔人耸耸肩:“对了,托雷特你能叫出来吗?”
“怎么?”
少女的声音轻柔如微风。
“我寻思,我好像得讨好一下这位半神。免得自己被她半路刁难。”猎魔人瞧着下面细长的队列,摸着下巴笑着说,“能请托雷特帮忙带她一段吗?灵魂体是不怕猩红腐败的吧?”
但是少女拒绝的干脆利落:“不行。”
“什么?”
蓝恩有些诧异,可是等他转头看过去时,少女已经化为了一片光点消失。只留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来。
“托雷特……最好不要被半神们看见。为了你好,蓝恩。”
猎魔人的眉头一挑,脸上挂着不置可否的微笑。
绒布球趴在他肩上,好奇的朝着空荡荡的麒麟后背伸了伸爪子,挠了挠空气。
‘为了我好’……
果然,不管是灵马托雷特,还是梅琳娜,都有着各自的秘密。
蓝恩不蠢,一开始的时候,他还觉得梅琳娜可能是黑刀之夜,某个灵魂被卡在尴尬状态下的倒霉少女贵族。
但是随着梅琳娜在交流之中无所不知的样子越显露越多,他当然知道这不太可能是一个黄金王朝贵族少女的知识储备量。
【外在神祇】、神人律法……这些事儿根本就是除了最高层人物,别人压根不该知道的事情。
但是梅琳娜不想说,蓝恩对她一个灵魂体还能怎么着?
麒麟从崩落遗迹上跳下来,打着响鼻不情不愿的走在了跟尊腐骑士们平行的位置上。
一路上,玛莲妮亚并不多话,而尊腐骑士们的身形更像是重病患者,走路时都需要左手的长柄武器撑着地。
蓝恩和麒麟花了一小段时间就走完的路程,圣树军团只靠双腿,走了有一个多星期。
而在终于走到靠近罗德尔的位置时,不论是圣树军团,或者是蓝恩、玛莲妮亚,全都在这时停下了脚步,遥望向远方接天连地的黄金树,还有树脚下的宏伟城池。
以及……
在那城外的黄金大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少数量,少说几十层楼高的巨大、虚幻灵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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