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犹犹豫豫的胡亥,芸机只觉得可笑。冷哼了一声说道:“你暗中夺位的时候也不见你有这么孝顺,只要你走上了皇位这条路,那些优柔寡断的感情你最好舍弃掉!”芸机曾在那种名为‘侯门’环境中生活过,钩心斗角,利益纠缠,亲情反目,这些事情她即使没有亲眼看见,析月也曾给她讲过不少。
所以芸机并不是不知道一个皇子夺位其中的腌臜的,在看见胡亥犹豫的一瞬间,芸机的心凉了一些,便有些严厉地呵斥道,“你以为我的血还能支撑多长时间?你以为那些闲散的灵魂还能支撑多长时间?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两年,最多最多不过两年,两年之内你若是不把这个王朝弄到手,再败干净,你就永远也见不到你心心念念的珠儿了。胡亥公子,你好自为之!”
她心里只有珠儿,天下的兴旺,于她无关。芸机说出这话时,眉宇之间有一团黑气悄然翻涌着,挣扎着…与此同时,一直在蓬莱优哉游哉的那两个人,猛地神色凝重地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地跑向了天镜之处。那个一直生活在人间的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青帝…”陌溪的修为不及青帝,所以稍微比翰泽晚到了片刻,看见这个昔日一直带着温和微笑的好友现在一脸凝重的站在天镜前,一向深邃不显波澜的眼中居然也染上了些许怒意,陌溪在心底大呼了一声不好,慌忙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芸机染了凡心也就罢了,这样置天下凡灵生死与无物,魔障之心竟是已经起来了。那个小小的缚地灵,当真值得她一个神仙去堕落吗?可知神心一旦堕落,她便永远不能再登上仙名册,更要被抓回来被永远囚禁于凝风室之中,直到神形俱灭。”翰泽紧紧地握住的拳头,隐隐颤抖着,在怒气之中似乎还隐隐夹杂了许多恐惧。
陌溪一听,神色瞬间凛然,芸机原本是凡人,被青帝亲自渡化才得到仙身,几百年间又苦苦修行才修得了一层修为,可正因为她是又凡心而来,未曾经历天地情劫,所以一向凡心易动,不能将生死、离别、情爱置之度外,所以此时才会被凡尘的气息所诱惑,隐隐地沾染上了堕仙的气息。陌溪向天镜望去,只见那昔日一袭白衣容颜清丽的少女的眉宇间,多了一团云涌着的黑气,幸而还未成形,所以尚有回转的余地,于是便问道:“你打算如何去做?”
翰泽犹豫了一下,才咬牙说道,“我要强改她的天命!”在陌溪震惊的怔忪见,翰泽凛然转身,盯着陌溪说道,“你,即刻前往人间,不论发生什么,将这个不肖徒弟给抓回来!”
陌溪一听这说话的语气,便知道他是真正的着急了,因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他甚少用这种命令的口吻来面对自己,今日竟是为了芸机急成了这个样子。陌溪轻轻摇了摇头,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且放心就是了,我一定速速归来。”
“如此…就拜托你了。”翰泽似乎是也反应过来了自己方才语气的疏漏,便也软下了语气,“我真是…急得过头了。”
“那我便去了。”陌溪见他已然冷静了下来,虽说看起来有些神色颓然,还需要再劝说几句,可是芸机那的形势已经让他来不及耽搁,慌忙地飞了出去。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他吗?”胡亥有些烦乱地蹲下身子,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原本整洁的发冠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凌乱不堪,胡亥死死地揪住那些长发,有些痛苦得吼叫着,“他是我父亲啊!他是我爹啊!他可是千年来最出色的王者啊!!!”
芸机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直接大步走了出去,这天下与她何干?那宝座上的王者于她何干?她要的无非是有一个能懂自己的人一直陪伴着自己。甚至并不需要懂她,只需要可以陪着自己,和自己说说话,聊聊天,她便也心满意足了。只是凭什么!凭什么师父和自己日渐生疏,陌溪虽是好友可是依旧拥有嫌隙,析月弃她处于生死边缘而不顾,白夜和她也只是利益关系,珠儿是唯一一个能够陪着她让她快乐的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即使是这生命中仅有的些许快乐,都要被人狠狠地剥夺了去?她不甘心,她怎能甘心!!!
这天下苍生从不厚待于她,她又为何要心系苍生,情系天下?!芸机走进自己的院子,扬天大笑了起来。多可笑啊,我从未愧对世人,为何我要做的每件事情都必须经历如此多的苦难?!
芸机额前无法让常人看见的黑气愈发浓烈,也愈发激情地翻涌起来。笑着笑着,芸机的眼中堪堪掉下了一滴眼泪来。好累,真的好累啊…她的眼前突然浮现起了许多许多年前,母亲坐在院子里,给她做着冬日里要穿的小棉袄,阳光撒在院子里,母亲温柔的容貌轻轻浮现在她的眼前,不远处的几只家养的小鸡正在扑棱棱地抢米吃。她就站在那些小鸡的中间,向它们撒着为数不多的小米粒,‘咯咯’地笑着,感受着这样平常却又难得的温暖与静好。
遥想当年,岁月静好,亲人犹在,总角之时,得天地之所得,怀苍生之柔情,无所厌恶,无所抑郁。
芸机的表情变换了许久,最后,仿佛是痴迷了一般,开口轻声喃喃语着,“娘,织儿累了…娘,织儿想您…娘,织儿好苦…娘,你那年,若是将织儿带走了,织儿是不是就不用再经历这些苦楚与不公了呢?娘…娘啊…娘…”
窗外的夕阳依旧美好艳丽,像极了那些年中每一个静好的傍晚,只是那些美好,都是这个乳名织儿的姑娘,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孩儿她爹,孩子名儿就叫织儿吧,取个心灵手巧会织布的意思,可好?”母亲温柔的声音,似乎又萦绕在了耳旁,“织儿?小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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