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机已经离开人界整整一天了。夜半时分,珠儿倚在树下,望着天上的明月,虽然还惦记着芸机承诺好的水晶糕,可是心里不知为何翻涌而起的浓浓不安搅合地她无法安睡。
“北风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歌声婉转,皎然出尘。在这个注定有灵魂要消亡的夜晚,显得格外静谧。第一时间更新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院中缓缓凝结而出,静静地看着这个月下梳头的静好少女,若非她是个缚地灵,若非她不由自主地吸收了芸机的神力,只怕她今天也不会成为他所要杀死的对象吧。可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的不公平呢,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要承受不该承受的代价和伤害。陌溪站在她的身后这样想着。
“仙人是芸机姐姐的朋友吗?”珠儿早已停下歌唱,见他到来,怯生生地问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嗯。”陌溪沉默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其他的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许久之后,陌溪才缓缓说道,“你呆在她的身边,会害了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芸机,别无其二。
珠儿愣了一下,绽放出了一个恬静的笑容,微微忧伤地轻声说道:“上仙也注意到了吗?可是姐姐好迟钝呢,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芸机姐姐之前身体一直都很好,可是最近却并不如此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能找些理由,说这并不是自己的过失。可是最近,姐姐越来越容易疲倦了。”
珠儿有些认命地闭上眼:“仙人若是为此来杀死珠儿的话,珠儿无话可说,因为这到底是我的过失。不需要姐姐来帮我承担。”
陌溪本以为她会惊恐,会伤心,却不想她会如此平静地面对自己,更没想过这样一个缚地灵的体内会带有如此纯净的灵魂气息。一时不由自主地说道:“你很好,很适合成为一个花神。”
珠儿笑了:“上仙在打趣我吗?缚地灵本是这个世上最不洁的东西,如何来的适合成为姐姐那样的花神一说呢?”
在珠儿的眼里,心里,芸机姐姐是突然来到她生命之中的一道光芒,她很清楚自己与她之间的差距,所以总是很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时光,从来就不曾奢求有一日能够和芸机并肩而立。第一时间更新
“我喜欢芸机姐姐,我更希望她能够永恒的健康快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珠儿甜甜的笑道,“所以如果我的存在会成为姐姐的危害的话,我会很自觉地离开,可是我无法离开这里。如果仙人是来杀死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纯净,无暇。如此干净到底的灵魂,翰泽的眼光果然是不会错的。可惜阴差阳错地,竟成了这个样子。
陌溪抬手,几乎是在一个瞬间将珠儿的灵魂击碎。
珠儿死了。
就如同胡亥告诉芸机的那个梦境一般,珠儿死了。而杀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将芸机支开到蓬莱的陌溪。芸机难过的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脸色更像是被刷了墙粉一般苍白了一层,最后还是陌溪亲自过来了一趟,对她说:“你是蓬莱上仙,不能因为心软而放过那些妖孽,你可知道这缚地灵在你身边,吸收了你身上多少神力?”
芸机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讲,她前日回来踏进‘静观’的门,胡亥便一下子扑到了她的身前,那时的她几乎就是一瞬间从静观外间的藤椅上跳了起来快速跑回小院儿里,却只感觉到了一丝珠儿已经残破地快要消失掉的魂魄了。第一时间更新
陌溪背面对着她,脸上只一闪而过了一丝歉疚的神情,可他很快地用一种平静至极的语气告诉她:“这个缚地灵,是我杀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面对生死别离却并无办法去挽回的芸机,头一次地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弱小无用,当她寻遍了蓬莱书阁的每一本古籍,都没能找到救回珠儿的方法时,她才明白,这些书都被翰泽要求收起来了。
“还请师父救珠儿。”她在青帝的常青殿前跪了三天,翰泽都没有见她。她一个人踉踉跄跄地下了山褪去了那些颜色或清丽或多彩的衣裳,只着白衣,当做为珠儿祭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而胡亥似乎是因珠儿的死亡而变得有些莫测了起来,芸机将金砌水仙重新从小潭子之中移植出来,放进水晶花缸之中交给他带回去。然而几日后,胡亥在凌晨时分跑了出来,跪下拉着芸机说道:“还请仙人救救珠儿,她没死,最后两缕魂魄被吸收在了这金砌水仙之中。”
此时的胡亥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替珠儿买下了这颗贵到了与他的生命近乎等价的植物送给她,若非如此,现在他们只怕是连这最后的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芸机对着那盆金砌水仙愣了许久许久,仿佛能够看见那水仙花蕊之中蜷缩着一个小小的魂魄一般。终于,芸机下定决心,问胡亥道:“如果要你和这天下作为珠儿复活的代价,你愿意吗?”
是的,既然是只有胡亥的堕落可以让花神之力重新回到珠儿的体内,也只有花神之力可以助她重生,那么这一切,就都要以这个天下作为代价。
芸机的心底突然就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丝好奇和冷笑,这天下,是你父亲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是你的兄长拼尽全力也要保护的平衡,更是你赖以生存的资本。年轻的公子啊,你是否愿意交换出你的亲人,你的江山,包括你的灵魂,来换取爱人的重生呢?
“我愿意。”胡亥听见自己这样说道,“此一生,我若无法娶她为妻,哪怕负了这个天下,我也要护她周全。
“如此之后,你便是千古罪人,受万代唾骂,即使这样,你也在所不惜吗?”芸机继续说道,似乎是在考量他的恒心。
“君,无戏言。”胡亥只留下了四个字,便径直出门去了。
芸机一个人在‘静观’里面坐着发愣,好一个君无戏言,好一个君无戏言啊。这天下都要倾覆了,竟只为了一个缚地灵吗?
多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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