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结芬
    夕阳斜挂,斑驳的青砖黛瓦被染上一层淡淡的橘红,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年轻人,背着一个大包,徐徐走入胡同。
    望着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陈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那饭菜的香气,久违了啊。
    离家四载,终于回来了。
    “别跑!”
    “哈哈,来抓我啊。”
    在胡同里追逐嬉戏的孩童,发出一阵阵欢声笑语。
    叮铃!
    叮铃铃!
    一道自行车铃铛的声音,由远及近。
    陈焕回头一看,只见一辆二八大杠缓缓驶来,骑车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姐夫。
    “焕儿!”
    李杰还没开口,坐在车后座上的陈青顿时喜出望外的喊了一声。
    “姐!”
    “姐夫。”
    这句姐夫,陈焕喊得十分顺口,也十分亲切。
    过去这几年,姐夫给了他太多的帮助,那些报纸、书本,放在乡下,实在是稀罕。
    稀罕的紧。
    他能考上北师大,军功章至少有姐夫的一半。
    “好小子,瘦了,也结实了。”
    李杰下车之后左右打量了一圈,微微点头道。
    “这次下乡,没白去。”
    “嘿嘿。”
    陈焕挠了挠头,只是在那傻笑。
    四年的下乡,他确实成长了不少,以前虽然也从老娘那里听说了一些农村的事。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
    只有亲生经历,才能真正的融会贯通。
    “你啊,回来也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陈青拍了拍弟弟身上的尘土:“走,回家去。”
    “呦,焕儿回来了啊?”
    “好久不见啊,焕儿。”
    “焕儿,你啥时候回来的啊?”
    一路上,街坊四邻看到陈焕回来,纷纷招呼着。
    没过半个小时,陈焕回城的消息就传遍了胡同,这年头,信息传播的速度很慢。
    也能很快。
    “陈焕同学,你已被我校政教系七七级录取,请于78年3月5日来校报道!”
    “燕京师范大学!”
    “爸,妈,我哥后天就要去报道了!”
    陈晓鸥读完陈焕的录取通知书,双手高举。
    “我哥要成大学生咯!”
    “咱们胡同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小鸥。”
    陈青笑着提醒道:“把你哥的通知书放下,别弄坏了。”
    说实话,看到这份通知书,陈青比自己考上大学,还要高兴。
    大学生啊,毕业就是干部。
    陈家的老两口,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他们家祖上三代都是贫农,到了他们这一代,赶上好时候,成了工人。
    下一代,大海虽然不姓陈,但在他们眼里,那跟一家人没两样。
    大海先一步成了干部。
    现在,儿子又考上了大学。
    干部预备役。
    不容易啊。
    感谢国家。
    ……
    次日。
    陈焕考上北师大的消息,经陈晓鸥之口,短短半天,整个胡同的人都知道了。
    老陈家迎来一波又一波的访客。
    大学生。
    稀罕。
    胡同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孩子。
    长志气!
    北师大。
    名校啊!
    有面子。
    陈焕就跟西洋镜似的,被人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有人把自家孩子带来沾沾文气的。
    “老陈,焕儿考上大学,是不是该摆几桌啊?”
    趁着人多,住在胡同口的潘大山乐呵呵的撺掇。
    “是啊。”
    “文曲星啊,应该摆几桌。”
    “大学生叻,出来就是干部,老陈,该摆。”
    此话一出,顿时应者如云。
    有那么一句话,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街坊四邻之间,情况也差不多。
    老陈家两口子一个放映员,一个售货员,本来就是个顶个的好职业,日子过得极为舒坦。
    那时候,街坊四邻虽然羡慕,但大家都不差啊。
    都有工作。
    但过去这几年,又不一样了。
    老陈家那女婿先是先进个人,又是劳模,后来干脆成了车间主任。
    多大官啊。
    听说现在工资115一个月。
    115块啊。
    一年一千多。
    那么多钱,简直吓人。
    反正在厂里,大海是个名人,逢年过节,各种东西,跟不要钱似的往家里提。
    没看到陈晓鸥长得白白嫩嫩的。
    水灵着呢。
    怎么养出来的?
    吃好,喝好。
    老陈家天天都能见荤腥,日子能不好嘛。
    现在。
    又多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国家干部。
    一旦陈焕毕业,指不定分到哪里呢。
    一个厂里干部,一个大学生,这岂止是开路虎,至少是开大奔。
    陈福生只是笑,没有理会街坊四邻的起哄。
    摆酒?
    那是不可能摆的。
    太显摆了。
    家里人一块吃顿饭就行。
    倒是大海跟青儿的婚事,得提上日程了。
    之前两人一直拖着没办酒席,就是因为等陈焕回来。
    现在焕儿回来了。
    酒席,改办了。
    只是在哪办呢?
    “爸,这事,你不用操心。”
    饭后,听到老丈人提到酒席的事,李杰呵呵一笑。
    “我跟青儿的酒席搁在厂里办。”
    “厂里有礼堂,多少桌都能摆得下。”
    “厂里办?”
    闻言,陈福生有些意外,女婿很少在家提厂里的事,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合不合规矩。
    “嗯,厂长亲自批的。”
    过去这两年,李杰给厂里带来的效益,别说办个婚礼,就是酒席费用厂里全包,那也不过为。
    但,那种便宜,他哪会沾。
    新换的那个厂长,李杰不太喜欢,真沾上了,反而容易落下把柄。
    像借个场地,那完全不违规。
    这次婚礼,他没打算大操大办,老陈家在燕京,本来就没什么亲戚,他本人也是如此。
    只有街坊邻居以及一部分工友。
    零零总总,十桌够够的。
    一桌50块钱预算,再加上一两百块的场地布景费用,拢共7-800块,绝对办的排排场场。
    要面子有面子,要里子有里子。
    ……
    3月21号。
    农历二月十三。
    宜结婚。
    三分厂的小礼堂,张灯结彩,三车间的职工今天全员到场,主动帮忙布置现场。
    他们心甘情愿。
    毕竟,在李杰的带领下,三车间的业绩年年都是优等中的优等。
    虽说工资变化不大,但三车间的小金库很富裕,逢年过节,三车间的福利待遇最好。
    别人求不到的好东西,在他们这边只是比较好的福利。
    这种好领导,谁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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