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难熬,身体和精神犹如被千刀万剐。在这混沌的世界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将他包围,甩开腿,他想逃跑,但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四周让他无路可逃。在这黑暗的世界里,只有一道声音会陪伴他,寻找他,撕裂他......
不知过了多久,满目苍夷的照射室内,哲诚睁开了那双犹如婴儿一般水灵动人的眼睛。
“这是什么?”眼前突然出现的一个包裹着自己,环形的,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的巨大的未知物体,哲诚满头都是疑惑。慢慢的,他将手伸向那个未知的物体。突然!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闯入了他的视线,那是一只有五个分支的连着一根主干的,受他自己控制的东西——他的手。
“这是......我的......手?”哲诚似乎还不太相信,用力地捏张着手掌,细细地感受那从指间和掌心传递到大脑的挤压感。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兴奋!哲诚嘴角愈发不自控地向上扬,他又迅速抬起另一只手,却不慎撞在包裹他的CT机上,亲眼看着手撞在物体上,以及感受着同时刻手上响起的那阵痛楚......他,可以看到了!不再只是感受到手捏成拳时的肌肉间的挤压感,不再仅仅是因为不知名的疼痛而嗷叫一声就就此罢了,他可以看到!看到这些对于他来说感觉的背后,看到这些真相了!
嗡!!!!!!
“啊!!!怎么了?!!!”那阵几乎将他撕碎的声音再度响起,但又犹如过路雷雨,消失无踪。
“喂!!!医生??!可以了吗??!”哲诚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他叫喊着,但没人回应。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哲诚收起了几分兴奋,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上下摆动了下身体,确认身体正常后,用手到抓住CT机的外侧,将病床抽了出来。
昏暗的照射室内现已面目全非,那些细小的零件和工具散落得杂乱无章,那些挂在墙壁上的机械手臂上不断有蓝色的电花滋滋地蹦出来,控制室里那些不断闪烁的红灯透过那道被打碎的玻璃闪烁到哲诚的身上。
“这......是什么?”哲诚小心翼翼地跨过这些零散的碎片,背脊略略泛起一丝凉意,明明这里因为辐射而变得燥热,但哲诚从心底里感到一丝凉意。
但那都是次要的了!只要出了这间照射室,他就可以看到他梦寐以求的了!白色!雪!还有那个一定很漂亮的赵佳小姐!
房间的设计看上去比感觉到的有些不同,他本以为房间应该是平平的,正正规规的,但实际看起来这间房间竟然是倾斜的!看来光是感受还是和看是有差别的啊!哲诚抓着钳在地上的管道,一步步地向大门爬去!太神奇了!他可以看到!他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在用手脚攀爬!!每当视野随着攀伏向上升一点,每当交替的手从视野边界闯入眼前,哲诚都可以感受到兴奋心底里的那股难以抑制的火焰!
终于,最后,哲诚终于到了这道毫不起眼的门前。
轰!!!
双手并用,哲诚用力拉开了这扇厚重得不可理喻的大门,然而,他甚至都来不及惊讶自己能够搬开这扇钢铁大门,就被眼前的这一切惊呆了。
坍塌在地上的钢筋水泥,不堪入目的腥风推到那些摇摇欲坠的残骸断壁;被当成注水玩具一样给挤烂的尸体,一半暴露在水泥板外面;那些不小心的人,从高处跌落,倒插在直直竖立着的钢筋上,无法动弹;还有一些看起来还活着的,倒在地上,苦苦呻吟,惨白的泡沫从他们的嘴角流出,眼角流出红色的泪,混杂着他们额头上流下的汗,滴落在眼睑边......
空气里突然安静了,睁开了眼睛的他,终于看见了,但他却又像是失聪了一般听不到了,听不到了。听不到那些合家团圆的声音,听不到,医院里病患按铃的声音,听不到,护士们抽出闲暇相互调侃放松的声音......为什么?白色呢?雪呢?赵佳小姐呢?
“赵佳!!!”虽然从没见过,但哲诚知道,这绝对不是他听人空中的那个美妙的世界。哲诚开始寻找,他开始寻找每一个可能的角落!翻过参差不齐的钢筋板,爬上垮塌得横七竖八的楼梯,钻过细小狭隘的架空洞穴,哲诚在寻找,寻找那个在黑暗里给与了他温暖的人,那个夸他长得蛮帅的女人。
一阵清脆入耳的声音忽然溜进他的耳朵,为他坐如针毡的心情添上一分安逸——那是他的陶笛声!这间医院只有那个女人才会吹他的陶笛!!!哲诚扭头看向声源,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一个被压烂的尸体,一个恰好倒在风口处的陶笛,看着尸体上那件淡蓝色的病患服和戴在被压坏的头颅上的那顶护士帽。冷却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冷却了。
“白色,是最美好的颜色......这些是什么颜色呢?难道就是白色吗?......赵佳姐......”哲诚双膝无力,身体轰然下跪,跪伏在这摊平常人看都懒得看的肉块前,“呐......赵佳姐......告诉我啊......为什么这样的世界会是美好的?......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幸福啊?......呐!!!赵佳!!!!!”淌在哲诚脸上的泪花,里面装着这片猩红的天地,被释放的呐喊,里面饱含的,是对这个世界的失望。
“啊啊啊!!!!!!”
他还是没看到,无论是白色,雪,还是那个冒充护士来陪伴他不知道是谁的赵佳姐。
“所以说,这里果然有惊喜吧。”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空中传来,打断了险些害哲诚崩溃的哭喊。半空中,一道不存在的舱门缓缓下降,里面是一个身穿黑色军服的十二岁少年和两个神貌俊逸的十八岁青年。
“你才刚经历了这些困难,我对此深表惋惜,”少年摘下军帽,轻身鞠躬,“但像这样哭喊,永远没办法改变什么,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用这双眼睛看见,看见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怎么样?”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哲诚一时没有思路,但随后那句让他看清这个世界却对他具有极强的诱惑力。
犹豫间,哲诚拿起了身边的那只陶笛,靠在了嘴边,但眼睛上突然发起的剧痛停止住了他的一切准备。疼得无法理解!疼得不可形容!最后甚至疼昏了过去。
“这家伙的眼睛还没好,他们只是帮他除掉了眼睛里的那些坏死的视觉细胞,恢复阶段还没进行呢。”弘跳下机舱,托起哲诚的身体,看着他因为辐射而憔悴的面庞。
“嗯......要等晙他们至少还要三年,三年时间够我们帮他恢复的了。”安迪坐回棋盘上,右手托着下巴,思考着下一步的路线。
“没错,现在,鹭州这边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准备前往法罗吧。”迷宫也回到棋盘上,不管安迪和弘因为工作的劳累而抱怨的眼神,示意驾驶员下一目的地。机舱再度消失在这片天地。
一曲悠扬的笛音清亮悠远,入耳不由心神一静,洗尽尘俗,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悠悠笛音便缓缓扬起,笛音婉转缥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之音;一阵清脆的笛音扬起,音韵悠游柔转,悦耳动听,宛若朱雀般轻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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