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校园的围栏上长满了牵牛花枝，漫眼的绿色中点缀着几朵蓝。
女孩坐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数着窗外的牵牛花，等数够了九朵，他便转回头，看眼离她很远位子的男孩。
男孩穿着校服，做得板板直直，一丝不苟地盯着讲台上的老师。
女孩很喜欢这个男孩，在家里经常和妈妈提起他，和小伙伴聊天时，也经常说他是班上最漂亮的男孩。
妈妈则调笑着看着孩子，嘴上念叨：“是是是。”
女孩到处宣称自己对男孩的看法，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赞叹和思慕。
结果传到男孩耳里，被他追着一路打。
于是下课的时候，经常就看见，女孩欺负一下男孩，男孩故作凶狠地龇龇牙，然后去追着女孩。
女孩跑了一圈后，快快地躲进女厕所。
隔着一道门，挑衅着外面的男孩。
男孩说：“你出来。”
女孩，“吐吐舌头，有本事你进来。”
男孩涨红了脸，说：“我去告老师。”
结果女孩又跑出来拉住他。
男孩得逞地转身抓住女孩，使劲掐她腰上的痒痒肉
但即便这样，女孩还是会和别人说起他，而且可以清楚看到她的眼睛发亮，开心到藏不住脸上的笑。
女孩对别人：“能欺负他的只有我。”
男孩则反驳：“明明一直都是是我欺负他。”
对于小孩子的感情，父母对视一眼，看破却不说破地神秘微笑。
因为这只是女孩人生中，第一次对异性的心动，干净而纯粹。
在开家长会时，男孩的父亲也会和女孩的父亲聊起两人。
男方的家长说，男孩常常在家提到总欺负他的那个女生；女方的家长则说，女孩也总说男孩追着她不放。
总之，双方家长对于这种自在，无邪的互动，总是汇成默契的相视一笑。
“我盯着他看的时候，他的脸会变红诶，而且耳朵上的长毛亮晶晶的。”在家里吃完饭是，女孩眼睛一闪一闪的和父母说。
那是某个下午，阳光照进教室，男孩坐在光中，女孩在邻座呆呆地数着男孩耳廓上的汗毛。
不久，值日的时候，黑板上两人的名字名字同时出现；或者老师让女孩发言，女孩不会，结果顺势点起男孩的名字时，全班的孩子们便大笑着起哄。
有时，男孩会把把脸放在课桌上，无声地哭泣。
女孩则站在他的身旁，对着全班大吼大叫，像只凶恶的小狗。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当女孩不交作业时，男孩会轻声斥责她，然后扔给她一个侧脸，小脸微微发红，但还是把自己的作业递给他。
有一天，女孩没带作业本，结果男孩直接在补作业的时候，把作业写在了男孩本子的后面。
老师批改的时候看见，哭笑不得。
女孩则每天帮着男孩打扫卫生，特别是做值日时，总是抢着把女孩的活给做了。
如果有别的女孩欺负他的话，女孩则会很生气的跑过去，把男孩护在身后。
两人还要求老师把里面调成邻座。
面对两张天真的脸，就连老师也无法拒绝。
就这样两人上课的时候在一起，下课的时候在一起。
就算放学，也是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出校门。
女孩觉得男孩的手好软，好热，同时也觉得握着他的手，就算见到妈妈也不害怕了。
女孩是个丢三落四的孩子，常常苦着脸想男孩接东西，男孩的东西收得很整齐，所以女孩也总是被他奚落一番，然后才东西才借给她。
或者老师叫带的文具，女孩忘带时，就连老师都直接说：“你们俩用一个吧。”
到后面，男孩的家长直接给男孩准备了两套文具。
这样的光景持续到五六年级，这个时候，两人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所以渐渐地，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
男孩会提前把作业交给组长，错开和女孩交的时间。
女孩值日的时候，会故意要求不要和男孩一组。
放学的时候，女孩也是走在最后，和同伴聊着昨天的动画，偶尔用余光看一看走在前面的女孩。
而男孩也是和朋友走着，然后突然转头问：“我脸上是不是有什么？”
同伴疑惑说道：“没有啊。”
男孩故作镇定，收回在女孩身上的视线，回头说：“哦，那就好。”
六年级的一天。
女孩突然对男孩说，自己要转学。
男孩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然后说，那再见。
女孩很失望，于是生了他好多天的气。
其实她不知道，男孩还在偷看她，然后午休的时候，脸趴在手臂上小声地哭。
后来有一天，女孩突然没来学校，男孩知道，她走了。
但他没哭，因为他很早以前就哭过了。
日子寻常过，校园里和女孩关联的一切都消失了，男孩越来越沉默。
就连老师也很担心，打电话问家长，家长也不知道。
知道放假前一天，男孩走出校门，爸爸发现孩子的神情有些奇怪。
他低头走着，小嘴嘟起，满脸通红。
爸爸问：“怎么了？”
男孩抬起头看爸爸，眼睛发亮，小手伸出，亮了亮手中的本子。
爸爸疑惑地拿起本子翻了翻，发现后面是别人的字迹，还写着另一个孩子的名字。
“以前她没带作业本，结果她直接在我的本子上写的作业，”男孩讲得兴奋而急促，“我当时说，这个本子你用吧，我用新的本子，结果现在她又不小心落下了。”
“她总是丢三落四的，每次都找我借东西。”男孩的表情有些不满。
“那么这个，你要还给她，还是......留下来做纪念？”爸爸问。
男孩突然安静下来，从爸爸手中拿过本子，低头看着女孩的笔迹，看着看着，男孩开始不断地用力摇头。
爸爸看见男孩眼睛里冒出眼泪，虽然努力咬着嘴唇憋着，但他还是忍着不哭出声来。
终于，他用力抱住爸爸，把脸埋在爸爸的大衣里，嚎啕地大哭起来。
风吹起小小的笔记本，发黄的纸叶轻轻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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