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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744章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

诡三国 最新章节正文 第3744章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有周不显,帝命不时。 http://www.ifzzw.com/160/160103/
  
  
    古往今来,所谓变法者,如果只是变下层的赋税种类名称,然后多项合并一项什么的,并不改变上层的利益分配方式,那么基本上就只会越变越失败,越变百姓的负担越重。

    因此所谓改革,必定是要看有没有改变上层的利益分配,有没有拿出真金白银来给基层百姓民众,否则别管多少砖家叫兽鼓吹,都不如一个屁。

    不管是一条鞭法,还是摊丁入亩,在改革初期,目的都是好的,但是同样都具备极大的问题,就是先获得利益者不愿意让利,并且毫无反制措施。而其中绝大部分的先获得利益者,都是上层人物,或是和上层有密切关系的人物。这些人有资源,有信息,有人脉,有手段,本应是做什么其实都能获利,但奈何剥削下层民众百姓是最便捷,最省心的方式。故而越老越懒而已。

    斐潜提出的改变官职制度的方案,可以简化成为『分职专司、技进地宽』,对于大汉当下来说,无疑是中上层利益分配的重大改变。

    大汉的官制,其实是很粗糙的。

    就连天子,也是经常被称之为『县官』,而不是什么『合天弘运文武睿哲恭俭宽裕孝敬诚信中和功德大成仁』,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称呼也能体现出其中的区别来。

    因此在这个时间点上,推行官职的切分,职权的的集中和分散,构建出上层和基层的官职制度,相对来说阻力会小一些。

    否则真的等到了明清时期,儒家子弟掌控了天下所有的标准,学府,从科举当中勾连了座师子弟等一系列的利益相关体之后,再想要改……

    就像是米帝,不仅是普通仓廪之中能走火龙,连论文数据库里面都能走数据龙烧仓!

    烧账目都是小道了,现在连备份盘都可以丢失,不小心格式化了,真要有人追查起来,那谁谁,那个新来的不小心那什么……

    你想如何?

    你又想怎样?

    你能如何?

    你又能怎样?

    秦汉大一统,带来的必然是大一统集权制度的兴起,而集权制度最大的弊端,就是垄断。

    不论是天子的垄断,还是太守的,亦或是县令的,都是相似的问题。

    高度集权的统治,除非统治者足够英明,还要同时具备足够的勤奋度,才有可能保持一段时间的政治开明,社会进步。但也就一段时间而已,而时间一长,因为垄断者地位超然,也就必然失去对于『技』的追求……

    庞统听闻斐潜所言,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超越千年窠臼的通衢大道在眼前铺陈开来。

    然而,身为顶尖谋士的敏锐与对现实深刻的洞察,让他兴奋之余,心中亦不免升起几缕更深沉的思索与隐忧。

    这『新釜』之火固然炽烈,其所焚毁的,又岂止是几个僵化的官位?

    庞统思索了片刻,压下了翻腾的心绪,拱手问道:『主公高论,振聋发聩!分职专司,技进地宽,实乃开万世太平之基!然……统尚有数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有疑虑是正常的,毕竟这玩意牵扯太大。

    就像是后世米帝,民众想要搞清楚个盯裆猫是非曲直,都要被各种遮遮掩掩,拖延忽悠,更何况大汉当下?

    斐潜欣然颔首而道:『士元但言无妨。此等大事,正需反复推敲,方能铸就磐石之基。』

    庞统整理思绪,缓缓说道:『分职既细,则所需专才必巨也。农学士、工学士、算计士、蒙学师、医士师……各有传承,何止百业?如此皆需授业解惑之人。如此一来,取官之道……岂不是分崩离析?主公之守山,关中之青龙,届时岂不是繁杂不堪……』

    斐潜哈哈大笑,『此言差矣!夫学之为道,贵在济世利民,非缙绅之禁脔,非簪缨之私器。当以闾阎之亟需为枢机,以百工之技艺为圭臬,非可恃学阀之威,立世家之规,绳天下之桎梏也。唯使术随时变,教因俗革,则技艺日新,学问日进,华夏之轮,得向前奋进。岂不盛哉?』

    学宫学府,根本是什么?

    是为了国家,为了社会培养人才。

    所以其存活的基石,是要符合国家,符合社会的需求,进行通才或是专才的培育,而不是学宫学府里面的某个人,或是某些人想要培养什么人。

    比如培养一堆@@XX出来,目的又是什么?其心可诛啊!

    就像是俗话说的,如果说在某个表面上看起来富丽堂皇之所,发现了一只蟑螂公然而过,不是偶然的现象,而是在黑暗的角落已经拥挤到容不下更多的蟑螂了……

    官职垄断,必然带来知识的垄断。

    旧制之下,知识,尤其是经学与权力,或者说官职是紧密捆绑的,由儒家师承体系座师门生所垄断,成为维系『士』之特权阶层与意识形态统治的核心。

    一旦分工细化推动各类『实学』普及,知识来源多元化,儒家『独尊』的地位必然动摇。

    斐潜大笑,『若是一日百家争鸣复现,解锢民智、坏私利之桎梏!何谓危殆?实乃大幸也!』

    斐潜微微抬头,模样仿佛穿透了帐幕,望向无尽的苍穹,『昔者孔子设教洙泗,有教无类,门徒三千,贤者七十有二。其学非囿于庙堂,乃播于草野!墨子之徒,足胼手胝,行义天下;农家许行,与民并耕;扁鹊行医,悬壶济世……此皆先秦之盛景!荀子云「学不可以已」,又曰「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学问之道,本应如江河奔流,生生不息!岂能筑堤设坝,令其腐为一潭死水?』

    说着,斐潜语气渐渐转厉,『儒家经学,修身养性,明人伦大道,固有其长。然治国平天下,岂能仅靠「半部论语」?农需知天时地利,工需通物理机巧,商需明货殖盈亏,医需晓经络病理……此皆实学,关乎国计民生!座师门生,私相授受,结党营私,此东汉党锢之祸源也!吾所求者,乃开「官学」、「民学」并举之局!官立学堂,传道授业,培育专才;民间智者,亦可设馆讲学,切磋技艺。以实绩论高下,以效用定尊卑,岂不比那空谈性理、党同伐异之「师承」强过百倍?』

    『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弗能必而据之者,诬也。吾等行事,当以「参验」为准,而非门户之见!若纲常名教之堤真因「实学」星火而崩,那必是此堤早已腐朽不堪,崩之何惜?如今破而后立,方能铸就真正不拔之基!』

    封建王朝之中,学宫学府因为儒教影响,导致地位超然,甚至一地学宫学府之长,竟然会比县令太守还要尊贵三分!

    此等学宫学府之师长,自诩清流清高,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藏污纳垢不知凡几!

    固然学宫学府之中,也有专心全意于知识钻研之辈,然多沦为清贫,丧失话语权,反而被蝇营狗苟者所打压,而如此物欲横流之学宫学府,培养出来的学子,又是如何?

    斐潜此言,也算是彻底撕开了知识权力化的面纱,将教育从儒家师承的垄断中解放出来,指向了知识服务于社会生产、凭实效获取尊重的未来。这无疑是对『学而优则仕』这一单一晋升路径的致命一击。

    庞统听得心旌摇曳,斐潜描绘的景象,那种官民并举、百学争鸣、唯实是举的盛况,不由得让他有些憧憬起来。

    一座座崭新的学舍在田野、工坊、市集旁拔地而起,琅琅书声诵读的不再仅仅是『子曰诗云』,更有《田律》、《考工》、《九章》……

    这景象令庞统既感振奋,又有一丝莫名的惶恐。

    庞统稳了稳心神,抛出第二个更现实的忧虑,『主公所言,气魄恢宏,统拜服!然……此新制既行,则士子晋升之途,必将天翻地覆。山东之士,十年寒窗,所求者无非货与帝王,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若百业皆可称「士」,皆可凭专精之技获俸禄尊荣,山东之士必乱阻也!若因此山东之士离散,我等进取中原之基,岂不动摇?此乃其一。其二,若专精技艺者,其利倍于守牧一方之官,则人皆趋利,孰愿为守土牧民之「苦差」?』

    斐潜听得庞统此言,不由得看了庞统一眼,也是有些惊讶。庞统所言其一倒也罢了,其二的忧虑已经可以说是超出了大汉许多土著的思维范畴,有些类似于后世『社会价值取向』的思考范畴了!

    确实如此,当『升官发财』不再是唯一且最耀眼的出路,当『工师』、『医师』、『农学士』也能获得社会尊重和丰厚回报,传统的『官本位』思想将被瓦解,这势必引发社会精英流向的重塑和心理震荡。

    斐潜点头说道,『士元之忧,在「道」与「器」之辩,在「名」与「利」之惑也。然潜以为,此非动摇根基,实乃正本清源!』

    『何谓「士」?论语子贡有问,「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孔子答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又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

    斐潜说完,停顿了片刻,似乎是在叹息,也似乎是在感慨。

    春秋战国之时,就已经对于『士』,或者由『士』这种身份所代表的官职,所承担的管理者职责,进行了前瞻性的概论,阐述,以及引申……

    后世教员开创的『民主集中』,无疑是意识形态的领先,可到了后面在某些蠹虫操作之下,民主渐渐地沦为形式,集中则是被不断的强调加强。

    斐潜摇了摇头,感慨而道:『可见夫子论士,首重德行担当,次重信义实践!岂是以所操之业分高下?农学士,精研稼穑,使万民饱食,此非大德?工学士,巧夺天工,筑城修渠,利国利民,此非大义?医师悬壶,活人性命,功德无量,岂逊于空谈仁义者?管子有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若天下农学士辈出,使仓廪常实;工学士巧思,使器用便利;医师仁术,使生民康健……则「礼节」「荣辱」自在其中!此等专才,以其实学践行大道,泽被苍生,方为真「士」!岂不比那些只知皓首穷经、不通实务,甚或结党营私、盘剥黎庶的「清流」更配称「士」乎?』

    『至于「利」之惑,更不足虑!朝廷取士,当唯才是举,唯德是依,唯效是瞻!农学士若能使亩产倍增,当厚其俸,彰其名!工学士若能创新器利万民,当赐其爵,显其荣!其「利」其「名」,皆源于实绩,源于对社稷生民之贡献!此乃正大光明之「利」,有何不可?』

    斐潜想到了后世对于稻下公豪车的污秽之论,简直是忍不住摇头苦笑!

    一辆车都不如一块表!

    稻下公只是摸一下,就被键盘侠口诛笔伐,连换个手机还有键盘侠咒其暴毙!

    此等键盘侠之言行,是何等之愚蠢,又是何等之悲哀!

    斐潜叹息了一声,『若守土牧民之官,仍觉其职为「苦差」,那必是其才不配位,德不堪任!真正有担当、有抱负者,见民生凋敝得以复苏,见百业因己而兴,此等成就与欣慰,岂是区区俸禄可比?孟子云「君子有三乐。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吾今增一乐:「见万民因吾之政而富足安乐」,此乐方为君子至乐也!』

    人都有私欲,这是不能否认的,也是客观存在,也无需指责。

    『官』是公权力!

    以公权力行私欲者,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都是对于万民的亵渎!

    而封建王朝之中,以公权力掩盖私欲,甚至为了私欲保驾护航者,已经成为了官场惯例!

    如今,斐潜重新定义了『士』的精神内核与社会价值,将『士』和『官』彻底划分出来,将『贡献』与『实效』作为衡量标准,彻底动摇了『学而优则仕』的单一价值体系,为多元化晋升和社会尊荣铺开了一条新道路。

    当然,当下只是新路而已,或者说,只是一个方向。

    想要走的开,走得平,还有相当多的事情要做……

    至少路上的那些荆棘,就不会轻易让开。

    庞统闻言,只觉得胸中块垒尽消,更觉得斐潜所论,宛如洪钟大吕,涤荡着他心中残存的陈腐之见,不由得抚掌而赞道:『主公之论,如拨云见日!此方为「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之真义!妙哉!妙哉!』

    两人相视而笑。

    片刻之后,庞统挑了挑眉毛,又是问道:『主公,某还有一问……若依此策,「扩地增技」相辅而行……技愈精,则地力愈增,所养之民愈众;民愈众,则需技愈精,所求之地亦愈广……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则我华夏未来之势……莫非……莫非将如昔年之周室,裂土分封已不足应其需?而需效仿秦开百越、汉通西域,行那囊括寰宇、协和万邦之业乎?』

    斐潜眯了眯眼,慨然而道:『然也!』

    庞统不愧是大汉当下顶级的智者,他察觉到了那个隐藏在『扩地增技』理论背后的终极可能……

    外扩形态的帝国!

    小农经济的核心是内卷化,土地有限导致的技术需求上限极低。

    而斐潜的体系,通过技术持续进步,不断突破土地承载极限,必然导致对更多土地、资源、市场的渴望,从而在逻辑上指向了外向的、扩张性的帝国模式,与封闭内敛的小农经济截然不同!

    『禹贡所载,九州攸同,四隩既宅。然禹迹之外,果真荒芜乎?昔穆天子西巡,见昆仑之丘,瑶池之水;楚人南征,有苍梧之野,洞庭之波;秦人北拓,收河南之地,置九原之郡;汉武东指,楼船横海,置乐浪四郡!此皆先王先民,以脚步丈量,以血汗开拓之疆!《山海经》所志,荒诞乎?抑或先民筚路蓝缕之实录乎?』

    后世总有些键盘侠表示中原之外皆为蛮夷,荒漠之地取之何用,交通不便管辖不及云云,但是看看华夏祖辈之壮举,就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脸再称呼自己是炎黄子孙?

    若炎黄就只想着窝里横,就守着大河支流过活,那么还能衍生出后世的这些键盘侠么?

    『吾所谓「扩地」,非仅止于恢复两汉旧疆!「增技」之功,岂为固守一隅?火器之利,非独破城;舟船之坚,非仅渡河;驰道之便,非为游赏!墨子云「欲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欲富、欲众、欲治,仅守禹迹,岂能长久?百工之巧思,农学之精进,需新土以验其效;生民之繁衍,货殖之流通,需阔野以容其昌!西域沃土,可植嘉禾;岭南湿热,宜种稻蔗;漠北草原,广牧牛马;东海之外,更有大洲!此皆天赐之资,待有德有力者取之!』

    斐潜声音渐渐地拔高,宛如带着一种开天辟地的力量,『昔孔子作《春秋》,大一统也。然此「一统」,岂是画地为牢?当如星火燎原,泽被八荒!』

    『吾辈当承先贤之志,秉格物致用之精神,持分职专司之利器,行协和万邦之大道!使吾华夏之农法,教化远夷,变榛莽为良田;吾华夏之工巧,惠及四邻,易陋器为精工;吾华夏之医道,拯救疠疫,活生灵于绝境;吾华夏之文字,传播仁德,启蒙昧于鸿荒!』

    『此非侵凌掠夺,实乃授人以渔,共享太平!礼记所云,大同之世,讲信修睦,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如今,岂能独善其身于禹甸?当推己及人,达于寰宇!使普天之下,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沐华夏文明之光,共遵礼乐仁德之教!此方为「扩地增技」之终要,亦为吾辈肩负之天命是也!』

    庞统几乎是蹦将起来,不仅是脸上眉毛胡子抖动,就连下巴也在抖,『主公!主公啊!此论……此论,等等,待我取笔墨记下!定要檄发天下!檄发天下!』

    斐潜描绘的,已经并非是寻常的王朝霸业,而是一幅以先进技术与高效治理为引擎,以文明输出为纽带,构建世界性秩序的宏伟蓝图!

    这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当下封建王朝之中单纯的治国制度,甚至可以演变成为……

    一种信仰?

    而且这也彻底颠覆了『中国而夷狄则夷狄之』的华夷观,也同时超越了之后封建王朝,汉武唐宗那种以军事威慑和朝贡体系为主的传统帝国模式。

    这是一种基于技术代差、制度优势和文明吸引力的『软殖民』帝国模式。

    斐潜之前在西域,在雪区逐步推行试验,在关中并北陇右的『分职专司』体系下培养出的农学士、工学士、医师、探险家、管理者……

    将渐渐地,成为开拓新土、传播文明的先锋!

    而军功爵制度,也将方向从『裂土封侯』转向了『域外拓疆』,为那些渴望土地和功业的将士提供更广阔的舞台!

    只要核心不朽,则帝国永存!

    当然,必有键盘侠会嗤笑,表示怎么可能不朽云云……

    但是又有何妨?

    就像是炎黄走出了大河支流的第一步,也就意味着华夏大一统的趋势开始运转起来。

    而现在,只要斐潜推动了大汉越过西域,雄踞北漠,开辟南疆,横征东海,那么自然就有后来者会走的更远!

    前路漫漫,荆棘载途,然今所立之基,所点之火,便是那照亮漫漫长夜,破开万古迷障的第一缕光,或有一日,终成金石之音,惊天动地,响彻寰宇!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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