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的八卦从来没有间断,而叶安又喜欢了解那些小道消息,她还神秘地对我笑着说,她室友是记者团的,对方掌握的信息才叫多。比如,凌楠和榜样蓝伊其实是青梅竹马,因为蓝伊在一中,所以凌楠才转学的,比如欧灏晨和慕晓姌的绯闻,还有因为这事让慕晓姌受了伤,内幕是有人故意将她推下楼梯的等等。
我笑了笑,可信,又不可信。没有见到事实,我就不能随性下定论了。铺好画纸,脑海中构思着布局,但是,画什么好呢?
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前几天叶安跟我扯了一些八卦的男主角凌楠竟然死了......
死......简单的六个笔画,却是对一个鲜活生命的判决,没有回路。炎热的七八月里,那个消息就像是一把铁锤,放在心的上空,压抑,沉重。虽然跟他没有交流,但是,曾经的校友,曾经很嚣张地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的人,竟然突然间不见了,以前广播里批评的,大部分是因为打架斗殴受处分的他。一中没有他的“兴风作浪”,安静得却有些怪异......
九月,烈日炙烤着大地,空中仍弥漫着盛夏的烦闷气息。
我已经升为高三,却依旧是往常的心态面对生活。
叶安推开画室的门,满脸怒意的冲进来,来势汹汹。我停下画笔,诧异地看着她,难道又是李戴惹了她?
“太气人了!气死我了!那群小学妹竟然说你是小受?!天啦,为什么是小受?!”
我却是无所谓的态度,可能是八卦的原因吧,而且,我也很习惯这种说法了。但是,叶安接下来的话,让我哭笑不得了。
“就算你长得阴柔了点,也不至于说成是小受啊!起码是小攻啊!我觉得你很有当小攻的那种潜质啊!”
我的脸色胯了下来,有些无奈地打断她的牢骚:“随便她们说吧。”
于是,事情就让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所以,我并不知道那天她们议论的是我和李戴,如果当时叶安说了出来,我的表现可能不会那么淡然了。
时间过得很快,竟然入秋了。
一湾池水,几片残荷,落雨溅起小水涡。枯树叶打着旋儿飘落,叶子的离去是追随风儿吗?或者是落叶归根。
听雨无声,坐在湖边,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衣服湿透紧贴着身体,发梢滴落点点水珠。淋了一上午,回到宿舍,倒在床上。他们都回家了,而我,没有家,好想姐姐啊~
昏昏沉沉入睡了,耳边似乎听到有人说话,眼皮沉重,感觉很热,很难受。
“安宇瞳!你是不是淋雨了?”
睁开眼,李戴居然坐在旁边。我揉揉眼睛,做梦吗?再看看四周,好像是校务室。
“伤脑筋,电话总不接,回到寝室看到你发烧不省人事,大哥,你真会吓人!”
我扶上额头,凉的。
“谢谢。”
“额,有时候你的客气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好吧,不用谢。”
“呃......”
我抿嘴笑了笑,苍白的脸庞因此有了一丝血色。
走出门,外面又在下雨。没带雨伞,只好奔跑了。
“喂,你有问题吗?”李戴不确定地问了我一声。
“不要总是以那样的眼光看待我,离宿舍也就十几米远。”
“那好,我们赛跑,看谁先到!”
俩人准备预备姿势,“一、二、三,跑!”
噗通!李戴脚底一滑,不雅地倒在水凼里,我在他身后,雨中依稀听到他低喃道:“啊,好丢脸~”
于是,我更不雅地在前面大笑,然后,我华丽丽地摔倒了,接着,重复以上的画面。
“啊啾!”
我和他一声接一声打喷嚏,感冒了,拢在被子里,鼻涕眼泪流着。我看着他,他看着我,然后又一阵狂笑。
遇上他,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他教了我坚强却让我学会了依赖,他给了我友情却让我产生难言情愫。我们之间没有距离,但是,能维持多久?
夜,如章鱼吐浓墨淹没整座城市,白天的喧嚣升华沉淀只剩静谧。深秋的夜晚有丝薄凉,我把头埋进枕头底下,潮水般的思绪汹涌而来。
嘉怡,夏波的初中同学,高二五班。
她说,不敢看恐怖片,但是,经常半夜瞪大眼睛看着那些惊悚的画面。
她说,不喜欢跑步,但是,经常围绕操场一圈一圈地跑,无论春夏秋冬。
她说,经常一遍又一遍地啃那些难读懂的书。
......
只为了和他拥有相同的兴趣,她看恐怖片,从未停断。
操场上与他同一跑道,她挥挥汗水,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那些书是他读过的,触摸那些文字,似乎他的目光刚刚停留过,他的气息与温度仍残留在上面。
......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她喜欢他,一个优秀的男孩,李戴。
她说得风轻云淡,可是,暗恋就像一杯咖啡,香醇而苦涩。
多么羡慕她,至少可以说出来,而我,不可以,绝对。我不想因此遭来异样的目光,给他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她感喟,“可惜你不是女孩。”
是啊,可惜我不是女孩,而是男孩......
高三下学期,看到过完春节上学的他们,我有丝羡慕与嫉妒。如果,我能有家人,就好了......
残阳缤纷,亲吻我的手指。许多事是我们意料之中,许多事是我们意想之外的。再美好的梦也有醒来的一天......
曾经的笑话,何时会想过它是事实?
叶安的指尖泛白,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是的,那些流言可以置之不理,可是,当现实摆在眼前,你不得不强迫自己面对。
“你喜欢李戴?”她的声音发颤,荒谬的现实,她握着画册的手开始发抖。
“你相信吗?”
“不!”她回答得很急促,几乎是吼着出来的。
我接过她手中的画册,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着,里面全是李戴的画面,有他跑步的身影,有他睡觉的姿态,有他上课的侧面,有他吃饭的样子......最后一页,写着“你不知道的事很多,比如,我喜欢你,李戴。”
如果有一天,我有足够勇气
放下所有包袱
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不在乎他们的看法
坦然站在你的面前
大声说
喜欢你
YesorNo
一切都不重要
如果有一天,我有足够勇气......
如果的如果,但是,我没有如果,因为我不够勇敢。
我看着她,目光清澈,有些事你越解释越是掩饰。
叶安的眼神有些躲闪,然后,跑了,留下一个浅浅的背影,合着最后一缕斜阳慢慢消失。
我看着那句话,是的,我很想对他说,但是我连写下它的勇气都没有......
那天,宫铭侑来安慰我,可是,他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又能怎样帮我呢?
我说,你如果很喜欢她,一定要把自己的内心实感告诉她,无论结果怎样,请一定要告诉她~
他回答,好。
我的强调,是因为我不能够办到,喜欢对方,只能把喜欢深藏心底,别无他法。
拿着画册回到寝室,门开了,里面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我,两年半了,今天他们的眼神很陌生。我像往常一样,没有太多的语言,放笔,整理桌面,描绘。
李戴最后一个回来,他把书重重地放在桌上,愤愤地说:“什么八卦不好,偏偏说我跟安宇瞳!”
之后一片死寂,没有人吭声。李戴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们一眼,说:“给点反应好不好?”
“我们都看了他的画册。”汪杰低声说。
我不知道自己的画册何时落在教室,又是何时被流传,更不知道是谁在上面写了那句话。我没有给他看,但他还是知道了内容。
“安宇瞳,你?”嘉怡在画室找到我,问。
“可以当我模特吗?”
我避开她的问题,她疑惑地坐在我面前。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半小时过去了。两个人有足够的耐心,等待着,等着对方开口。
笔落纸上,线粗了,擦掉,动笔,线条太直,抹去......
“铃——”
午休时间过了,她站起来,看着我的画,半响才发出声:“怎么能这样,好歹我坐着一动不动将近一个小时,纸上却是空白~”
“唔。”
她看我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便止住说下去,她坐在我身边看着我,一声不语。
被人直直盯着,即使脸上没什么,也会盯出什么东西来。我不自在地转过脸,不看她,说:“画册在那里,你自己看吧。”
“知我者,安宇瞳也!”
她乐呵乐呵地捧起画册看,不时感叹我画得很像,翻到最后一页,她的手僵住了。我依旧等着她的评论,而她的反应并没有让我失望。
“谁写的?模仿的十一分像,还有一分是那人握笔太用力,字迹那么有劲,怎么会是风吹就倒的安宇瞳写的呢,对吧。”
我的嘴角抖动了一下,我看上去真的那么弱不禁风吗?对了,如果我给他看,会不会和嘉怡一样的想法呢?不行,也许会更糟。
高考剩下的这几个月,我们都背水一战,尽量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然而,我做不到了。叶安说,生活就像一部八点档肥皂剧,无聊,狗血的情节总是会发生。
亲生父母的突然出现,我的生活再次被扰乱。对于陌生的他们,我没有给过一个笑容或是一句话。是的,我渴望亲情,却很恨他们的无情。然而,各种各样的舆论犹如泰山般重的包袱压得我喘不过气,也许,跟随他们“回家”是最好的选择。
有时候,“再见”意味着“再也不见”。火车的鸣笛声,阵阵催着离别的人儿,如果有一天,我有足够勇气......
李戴在站台上,手里握着我送他的画,那是唯一一幅,山坡上的雏菊,仰着小脑袋,看着我,也看着他。雏菊的花语——隐藏在心底的爱。
嘉怡挥舞着手臂向我告别,泪花打湿了她的脸庞。她说,我们都不够勇敢。
平时关系很好的人都为我送别,除了叶安,那个第一次见面时,脸上带着纯净笑容,热心提醒我的女孩没有来。那句话是她写的,至于原因,我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了。
尾声————
我叫安宇瞳,我喜欢上一个男孩了......
走在花开的世界,听着花落的声音,聆听花间的叹息。
昨日被葬在记忆的香冢里,低头看泪珠,哪一颗是有关他的。
他说过,如果以后有什么事都和他说一声。可是,我喜欢他,能够说出来吗?
YesorNo?
给读者的话:
虽然现在男男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但是,现实生活中,他们还是会接受一些异样的目光~哎,一万多字啊~~~搞定了~番外篇结束~步入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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