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放下手中的书,笑着看了看坐下的林原,搓了搓略有些僵硬的手指,“先生今天一个人,那年轻人没来?”
林原微微怔了一下,“老先生还记得我?”
“记得、记得,这里看相的人本就有限,有断掌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先生又是。。。人中龙凤般的人物,故而便记下了。”老者微微盯着林原的面色看了几眼,神色中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老先生。。。这每个人的相运,是否会随着时间推移发生变化?”林原凝神看了会儿自己的手掌,抬头向老者询问。
“那是自然,时者,运也,命者,相也,相由心生,运随时转,人不可抗命,心却可化相。”老者似乎看出了他面色中的一丝彷徨,一点犹疑,“先生,难得你看得起我这倚老卖老之人,不拿小老儿当那装疯卖傻、骗人钱财之辈,你我也算是有缘之人,恕老朽直言,可否告诉我您的姓氏,我看您。。。相中带凶,倒想帮您看上一看。”
“喔,带凶。。。”林原在口中低低重复了这两个字,“我姓林。”
老者点点头,若有所思。
“先生是从外地来金山发展?”
“不错。”
“来处可方便讲?”
“省城。”
“喔,那是平原沃土之所,你看,双木离土逢金,可惜金最克木,实乃大凶之兆,想来先生上次看相之日应是初到金山之时,颓势未显,如今一段日子过去,这金克木的外相可是越来越明显了。”老者灰眉紧皱,林原亦浓眉深拧。
“可有化解之法?”
“不如归去。。。”
林原坐直身形,目光从摘星桥直往远处的金山市区望去,清晨的金山尚未车如流水,人似穿梭,自有一派怡然自得的景象。
“先生,老朽多一句嘴,您且听听,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劝先生日后最好选那水深土厚之地做将来常久生养的所在,看您掌中之相,那位和您恩仇难分的贵人,也必在那水深林愈密,土厚草如原的地方。。。等你。”
老者这番话毕,林原静静思虑了片刻,却没有再问什么,大方付了相资,与老者话别后,快步跑下山去。
挑了人少的店面随意吃了口早点后,林原看了看表,给佟岭打了电话。
对于佟灵秀向他忽然提出离婚一事,林原隐隐感觉有些异常。虽然两个人的婚姻早已是一个名存实亡的空壳,他心中亦知二人离婚是早晚的事,但以他对佟灵秀的了解、对佟家尤其是佟岭的了解,现在还不至于走到那一步,不应该在他与自己利益捆绑的这么深,他妹妹北京的事业还需要自己出手帮助的时候提出这个要求。
佟岭接了电话,两人寒暄几句后,林原便切入了正题。
“哥,灵秀昨晚跟我说想马上离婚,这事儿。。。你知道吗?”林原吐出一口烟。
“嗯,她跟我说了。”佟岭的声音很平淡。
“喔。。。你怎么想。”林原慢慢眯起了眼睛,佟岭的回答既在意料之中,却在情理之外。
“大林,这件事儿呢,不是我心疼自己妹妹,灵秀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你在外面风流快活,搞三拈四的,她可是一个人苦熬着,女人到了她这个年纪,是每过一天都感觉自己马上要变成黄脸婆的心态,她现在既然想跳出这个城去,你就成全她吧。”佟岭似乎一副全然为自己妹妹着想的态度,言语间轻描淡写,不露声色。
越如此,越不正常。林原心中冷笑了一下,“哥,灵秀的事儿我肯定不会委屈到她,只是我和她毕竟也是这么多年的夫妻了,互相牵扯的东西太多,打折骨头连着筋,就是离了婚,有些东西恐怕也不是你。。。想断就能断的,你说是不是?”
佟岭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钟。
“你们俩这婚还是该离离吧,早晚也得走这条道,大林,最近省里有关你的风声似乎有些不对,金山是个狐狸窝,我看有的肉,咱们不能吃了,你懂我说的,别为了一块肉,最后惹上一身狐狸骚。还有,平谷那边,你也早做打算才行,我这边有早会,先不说了啊。”
佟岭挂了电话,进了会场许久,心里还在回味林原对他说的那番话。
是的,即使妹妹听从了自己的建议,答应马上和林原离婚,可是林佟两家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又如何是一纸离婚证书便能彻底割断的。只不过,走一步便会远一步,佟岭明白这个道理。他看了一眼视频会议屏幕上正在讲话的省主要领导,想起最近传到他耳中的不少风声,都是和省主要领导对金山班子的一些态度有关,也都和他的妹夫有关,这些态度普遍都是。。。负面的。
佟岭是看着林原一路顺风顺水从政治走来的,在他过去的十多年里,基本上总是机遇大过挑战,运气与能力并行,既撞上了时势,又有彰显能力的舞台,让他早早就到达了其他人在他这个年纪无法企及的高度。
“他太顺了!”佟岭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在林原的仕途中,金山本来应该是临门的一脚,一个从市级跃向省级最佳的跳板,可是政治的天空永远是波云诡谲,变幻莫测的,你可以保证每天准点在电视中听到天气预报,却没办法保证播报天气预报的是哪一个人。
金山,或许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金做的山,山就是金,太重、太沉,沉得压弯了路面,变成了行路人的坎。当然,对于每一个政治人物来说,如果做不到心如霁月,袖舞清风,不管是金山、铜山还是铁山,每一处,或许都是他们的。。。坎。
“希望他能顺利的迈过这个坎吧。。。。”这句话是佟岭此刻内心深处没有一丝伪装的想法,为了他,也为了自己。
林原在办公室和身在北京的尚猛通了半天电话。
尚猛最近一直在帮林原联系去北京中小微风投基金任职总经理一事,他自己虽然还不具备帮林原调转的能力,但是他的姑夫是中投公司的高层,之前经尚猛穿针引线和林原有过几次密切接触,对他的能力尤其是资本运作方面的突出才能十分常识。见他忽然提出想放弃政治路线转行资本圈的想法,老人家深表支持,认为这才是人尽其才,不会浪费他天生的经济头脑。中投背景深厚,在金融界、资本圈地位超然,不少基金公司都渴望能仰仗其雄厚的国家资本和人脉,所以这家总经理职位正空缺的中小微风投基金董事会,便对有这样背景的林原表示出了深厚的兴趣。
林原又通过父亲在北京的战友关系,找到了财政部方面能说话的重量级人物从中斡旋,几下用力后,听刚才尚猛电话里转述他姑夫的意思,目前这事儿就差基金公司董事会象征性地开个会和林原这边正式辞职了。
“哎对了,你给小傅他爸联系医生手术啥的也就算了,弄个小兔子你也帮,你是不是太花心了你,小心让小傅知道可就不是给你窝心拳,估计要在背后捅你一刀啦!”尚猛那边不知道人走到哪里,风声不小,扯着嗓子叫。
“少扯闲的,我这人你还不知道吗,一夜夫妻百日恩,嘿嘿,昨说也上过他,你说他也不知道怎么知道了我的身份,哭哭啼啼跑来求我,又要陪我上床又要脱衣服的,我怕傅冲回来看见解释不清,就急忙答应帮忙了呗。再说这孩子也确实挺可怜,他爸早死了,从小就他妈带着他,还供他学艺术,那玩艺儿是最烧钱的,他妈为了他学这个还卖过血,你说他妈现在病得挺重,他求我帮他妈寻门路找个好医生我也狠不下心拒绝吧。”林原支着长腿抽着烟,眼前浮现出伊森跑到房间来求自己帮忙的画面。
“我这两天出门,这事我交给丁家和帮忙联系了,他和我都是一个门路,找好关系他就能给你打电话。我告诉你大林子,以后除了小傅那小子的事儿,你要敢再整个相好的破事求我,看我不告诉傅冲揍你一顿狠的,哈哈。”尚猛在那边还是扯着嗓子在喊。
“行了行了,在哪打电话呢,别喴了,再喊全世界都听见了,挂了啊。”
挂断电话,林原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如果北京的事情运作顺利,自己再抓紧时间在省城通过关系平息一下平谷的事,估计就能跳出眼前这个局。
是的,这是一个在不知不觉中受各种原因影响,被一只无形的手捏成的局。那只阻挡了自己政治前程的手,又绝不仅仅只存在于某一个人的身上,就像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你只看见它短暂过境处的一片狼籍,知道它的凶猛和危险,却忽视了它是受空气、地形、温度和偶遇突发刺激才形成的背后成因。
他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那蓝莹莹的表盘背后刻着只有自己和他知道的“冲”字。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那个高个子男生不在的房间里每天除了寂寞,还是寂寞。他看了眼桌子上的领导日程提示单,难得今天晚上没有任何活动。
他给阿标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去那家常去的粤菜馆订间小包房,他又仔细回想了一会儿,将傅冲和自己爱吃的几个菜名用信息发给了阿标让他提前安排。
他想见他,特别的想。也许他现在就在离自己办公室很近的地方,也许他也在隔着一道又一道的墙壁思念着自己,也许他因为和女友忽然分手被家里人责骂而黯然神伤,或许捎带着还在怨恨着自己,可是不管怎样,自己就是想他,特别的想。
准备暂时中断仕途转向资本行业是自己不长时间内的考虑,那是他多年政治生涯练就的嗅觉在提醒他有一种潜在的风险在向自己逼近时果断的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深谙此道的林原明白,主动的退并不意味着输,以退为进从来都是智者的抉择。只是这件事来得非常仓促,前期也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还没来得及告诉小冲,林原准备让他把今天晚上还给自己,自己要和他谈未来的打算,谈资本圈,谈他的股票,谈自己先离开再把他带走的计划。。。那是他们两个的小秘密,事关他们的。。。未来。
快下班时傅冲收到了林原的信息,“下班后粤菜馆吃饭吧,一起走,原。”
不知道为什么,这短短几个字的信息尤其是末尾那个熟悉的单字让他从一整天的郁闷烦躁和无精打采中清醒了过来。
昨晚回到家后,父母房间的灯已经熄了,听不到一点声响,房间静得让人隐隐感到害怕。他甚至悄悄走到父母卧室的门口,趴在房门上,直到听到父亲有些沉重的呼吸声才放下心来。他宁愿自己走进家门时面对的是父亲的冷眼和母亲的斥责,好像如果那样自己的心情还会好过一点。因为他知道,他们越是沉默,说明他们的心里越是沉重,越是痛苦。
几乎整整一夜未眠的他对着手机里标着“毕成”的电话号码像是佛前的老僧入了定。
惠升是林原的仇人,惠升想收集林原的罪证,惠升想和金山的父母官斗个你死我活,惠升和他仇人的情人面对面举杯痛饮,惠升的电话号码就在自己的眼前。。。。。
自己到底想干么?电脑里密存的文档又是什么?如果这密存的东西交到惠升的手上。。。他又会干出什么?
这几日,平谷县的案件已经很快传得人尽皆知,金山坊间开始沸沸扬扬地流传着各种版本的小道消息,当然,这些消息的主角都是金山现任的市长、平谷昔日的县长。如果他真的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如果这时惠升手持证据再进行实名举报,是不是,这个男人造的孽,真的到了要结出恶果的时候?傅冲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脑门已全是冷汗。
看着手机里的信息,他咬了咬嘴唇,回了过去,“今天我负责科里善后,你先过去!”
林原的信息很快回了过来,“好,202,等你。”
他转身看了眼办公桌上的公文包,那里面装着配来的几把锁匙。如果今晚那个男人要带自己回去的话,也许可以试着去解开那个始终困扰自己的谜。冥冥之中,傅冲觉得那个小小的抽屉里一定装着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想到晚上,想到林原,他好像又想到了别的什么,神色间忽然出现一丝旁人不易觉察的羞涩,未几,又好像在责怪自己的胡思乱想,猛地摇了摇头。
林原下班后便驱车到了粤菜馆,阿标告诉自己想出去吃个快餐,顺便洗洗车,等他和傅冲吃完时给他个电话就行。林原知道他不想在自己和小冲之间做电灯泡,也就不再勉强。
他在省检察院那边的关系下午打电话过来,说上头对平谷那边的审查范围可能不想再扩大了,这消息虽然还不是十分明确,但也让人安心了很多。他轻松地抽着烟,随意翻着酒店备的杂志,手机里丁家和的电话打了过来。
傅冲走到202包房门口的时候,从虚掩的房门里传来林原带着轻松感觉的通话声。
“。。。哈哈,尚猛这张破嘴啊,我就知道,啥事也兜不住,嗯,估计快了,等我在这边正式辞去公职,北京基金那边董事会走个过场就可以过去了。你拉倒吧,什么林总,八字才半撇的事儿。。。什么小情儿?让你们帮忙找大夫住院那个?你可拉倒吧,真拿我当情圣呢?那不就是玩玩吗,我过去那点历史你们还不知道吗?在哪呆一段都有几段露水姻缘,走了也就散了,要都当真,我还不得三宫六院啊。。。”
辞职。。。北京。。。林总。。。玩玩。。。露水。。散了。。。
傅冲握紧了装着钥匙的公文包,这一刻,他不仅失去了闯进去当面斥责这个男人的冲动,甚至奇怪地没有感觉到想像中应该有的狂怒或者悲伤,他的嘴唇有些木然的动了动,似乎想对房间里的林原说点什么,却终于没有开口。
他转身往饭店外走去,耳边似乎还尽是林原那把风流倜傥、充满男性魅力的声音。可惜他走的快了点,那个充满男人味的声音还在电话里继续散发着魅力,他却没有听到,
“哈哈,再说了家和,那不都是从前吗,哥现在可是浪子回头,情比金坚,那孩子给我的房卡我都还给他了,告诉他我帮他并不是因为还想上他,你知道我现在爱傅冲爱到什么程度吗?我这辈子,眼睛里都不会再有第二个男的了。。。。。”
挂了丁家和的电话,林原刚要给伊森打个电话,告诉他已经帮他母亲联系好了北京那边一个有名的乳腺癌方面的专家,一个信息发了进来,是傅冲,“哥,科里临时有点事,你在饭店等我,过会儿就到,冲。”
林原嘴角浮现一个温暖的笑,好像在那短短的一行字里看到了傅冲那张不知不觉中让他迷恋到上瘾的脸。
傅冲打车来到了云开酒店。
电梯飞快地朝三十六楼爬升着,提示灯上的数字不停地由小向大变换着,当跳到“21”的时候,傅冲莫名地冷笑了一下,那个男人的声音仿佛又闪现在耳边,“在哪呆一段都有几段露水姻缘,走了也就散了。。。”
原来,无论是二十一楼身上散发淡淡香味的俊俏歌手,还是三十六楼总统套房里尽职尽责的贴身秘书,都不过是某个人用来打发时间、发泄欲望的玩物罢了。自己,也并没有比那个在酒吧卖声的男孩高贵多少。
原来,如水月光下的山盟海誓,漫天烟花下的忘情相拥,只不过是一个影帝级男主的精彩发挥,也许在某个场景里,他演得太投入、太自然,瞬间动了情,打动了还是新人的对手,甚至也打动了他自己。
只不过,在导演喊“咔”的时候,入戏的人变成了对手,抽身的人永远是影帝。
房间里静悄悄的,一切东西好像都和原来一样没有改变。变的,永远是人心。
傅冲快步走到林原的卧室,从公文包里取出钥匙,他早已经对手里的几把钥匙进行过无数次的推理,当下便把最小的一把插进那小小的锁孔中。
旋转,一圈,“咔”,锁开了。
抽屉不大,里面也没装什么东西,只有几个药水盒子,傅冲有些意外,他拿起上面一个药盒看了看,瞳孔忽然变大了。
他像一个不太识字的小学生一样,磕磕巴巴地读着盒盖上的说明,明明每一个字都是最普通的汉字,可是组合到一起却似乎变成了远古的梵文,就像是医生在病人药方上龙飞凤舞的字体,你不用懂,你只要吃我的药,就够了!
原来,你的每一句情话,每一个亲吻,都是在治我的病、疗我的伤。原来你不仅仅是我的市长,我的领导,我的兄长,你还是。。。我的医生!
原来,我那些古怪的、莫名的欲望,那些沙漠中开出的水仙、水面上长出的胡扬,都要感谢你赐给我的丹药,才能有千年铁树开花的刹那,才能有午夜昙花绽放的幽香。
我倒底应该怎么感谢你?我亲爱的市长!你强暴了我的,想来是为了让我在被伤害中学会慢慢成长,大概是我成长的太慢,你觉得还远远不够,才选择在精神上摧残我的毅志、粉碎我的自尊,让我知道,你对我有多么深的期许。你不说自己有多么伟大,可我觉得你就像远古的女娲娘娘,为了重塑一个我,费了您多少心思,多少力气。又或许,你就像那位爱上自己雕像作品的古希腊国王皮格马利翁,对于我这样一个你一手完成的作品,真的动了心,动了情?然后,再努力去教那雕像学会喜欢自己,爱上自己。。。那么那个雕像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爱?
傅冲慢慢将手中的直男迷药放回到抽屉当中,轻轻关上,旋转,一圈,“咔”,锁上了。他没有留意那些药盒的旁边,还放着那本他亲手印制的环保小册子、写着“小冲,我喜欢你”的小册子。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傅冲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跳得飞快,他强迫自己深深吸了一口气,从裤袋中掏出电话,竟然是雅娜。
他好像一个溺水者在临死前忽然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雅娜!”他有些冲动地抬高了声音,电话里的声音有一丝迟疑,似乎正在想怎么说出下面的话,这让她所在地方的背景音越发的明显,傅冲听到甜美的女声正在一遍遍地催促旅客抓紧登机。
“傅冲,我在机场,飞澳大利亚。。。我和家诚订婚了,单位那边我先请了病假,等结婚后再正式辞职,那个房子怎么处理你和我爸商量吧,我已经和他说过了。。。那。。。就这样吧。”雅娜淡淡地声音似乎和机场播音的女声很像,让傅冲在那一刹那产生了一个错觉,似乎这不是真实的雅娜在和自己道别,而是那个女播音员突然神经错乱,播错了稿件。
“什么时间的飞机,我去送你!”他几乎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拔脚便从林原的卧室往外跑。那一刻,他的心好像被一把冰冷的电锯无情的切割着,死痛死痛、死痛死痛!他要去送她,他要见她,她是他那根最后的稻草,她怎么能把自己扔到这死一般的泥潭里,和另一个男人远走高飞!
“我已经开始登机了。。。再说。。。我想我们不用。。。再见面了,最好,永远不见!”
那个甜美的女声还在机械而强做亲切的催促着没有及时登机的旅客,傅冲竖着耳朵听着她的声音,直至不见,永远不见!。
电梯在飞快地下降,傅冲好像又回到刚才卧室中自己那个模糊而杂乱的思绪里,林原,女娲?雕刻家?不,他应该是画家,一个为自己画过素描的画家。他眼前浮现出那幅类似《马拉之死》的油画,那个法国大革命时期残忍嗜血的活动家,最终因恶孽过多,终于惨死在他被压迫的暗杀者手里。
他静静地给林原发了个信息,“家里忽然有事,我过不去了,晚上也得在家,再见!”
看着那条信息“嗖”地在屏幕上传了出去,傅冲嘴角动了动,在手机通讯录里调出了标记为毕成、实为惠升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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