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天高云淡。郎朗的日头下青苍古树格外的活泼青翠。靡靡的芙蕖花开满了瑶池仙河。仙鹤盘旋于南天门上姿态优雅娴静。正是一幅岁月长流现世安稳的美好画卷。
然。司战仙君急急忙忙的冲进凌霄宫。语气不稳:“报。陛下。魔界攻上來了。”
“什么。”天帝震惊。手上的朱砂笔停在那里:“來了多少人。”
“四十万左右。”司战仙君脸色也十分难看。昨日天帝下令今日攻打魔界。他正在召集清点仙兵。岂料魔界的人速度如此之快。已经以雷霆万钧的势头攻了过來。
实在是让他们始料未及猝不及防。
手上的朱砂笔硬生生的折成两截。天帝怒哼一声甩下手里的笔。站起身來沉威的说道:“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你马上去召集仙兵。叫所有人來南天门候着。”
等天帝还有众人赶到南天门时。云里早已经大摇大摆的等在那里了。
四十万魔兵神色肃穆的静立在那里。中间是一座造型华丽精致大气的轿辇。金色的轿顶四下笼着大红色的帘幔。层层叠叠的随风轻舞。美不胜收又张扬的让人移不开眼。
最前面的。是站成一排的魔界赫赫有名的十大护法。个个都是黑衣黑袍。面色淡然气宇不凡。
“许久不见。诸位别來无恙啊。”慢慢的。从那遮的严严实实的轿辇里发出漫不经心的一声问候。声音寡淡带着些许的睡意朦胧。
仙界的人纷纷变了脸色。这般嚣张至极的态度。哪里将他们放在眼里了。
“西钥少主何不出來一见。”天帝漠声说道。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化。
轿辇里发出一声轻轻的浅笑。却是半晌无声。大护法挑了挑眉。嘴角一弯笑道:“天帝莫要弄错了。此刻在这里的。是我们魔界的魔尊。而不是少主。”
“想见我们尊皇。天帝也要拿出点诚意才是。”二护法轻飘飘的接道。
天帝的脸色已经是黑的彻底。尊贵衣袍下的大掌捏的骨节泛白。面上冷冷的扫了一眼轿辇:“朕倒是不知道魔尊几时换人了。你们率兵攻打仙界。这便是你们所谓的诚意吗。”
七护法嗤笑道:“这自然是我们魔界送给仙界的诚意。感谢仙界诸位对我们魔后娘娘的照顾。若不是你们。我们的魔后娘娘说不定还回不了 魔界。对此。我们魔界可是怀了十二万分的感谢啊。”
这般犀利不留情面的讽刺。说的在场的仙人无一不沉下了脸。恰时听闻魔界攻打上來的天后娘娘等人也赶了过來。正巧听到这句话。天后直接冷声回道:“那个孽障是罪有应得。仙界若不是因为她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变故和灾难。你们擅自救走她。仙界还沒有跟你们算账。你们倒是会反咬一口。”
风过无声。吹散了狠戾的话语。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掀起了一层浅薄的涟漪。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八百年前那一个带着满腔刻骨仇恨的女子。那样决然不顾的跳下业火莲花不息的地狱。满目血泪满身是恨。惨烈无比又悲伤至极。
“好一个罪有应得。”轿辇里轻轻的溢出一声。云淡风轻的沒有半分情绪起伏。就那样平平淡淡的说着。却叫仙界的人心里生出密密麻麻的恐惧。
折澜星君和司战仙君对视一眼。折澜仙君上前一步道:“不知道魔尊今日攻打我仙界。所为何事。”
绥真在一边冷笑:“还能有什么事。定是还不死心想要來夺陌上铃的。”
天帝不善的瞥了眼绥真。眼底寒意闪过。绥真心里一惊。咬唇不再开口。
“呵。陌上铃本就是本尊的东西。你们仙界擅自拿走它。它便是你们的吗。迟早本尊都会拿回來。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本尊今日來。只是闲着无聊罢了。來找你们叙叙旧。”云里慢悠悠的说着。话里慵懒随意。
一干仙界之人此刻的心情简直是恨不得杀了云里。咬碎了满嘴的牙。他们仙界和魔界的人。何來的叙旧一说。分明是來耍他们这些人玩罢了。
双方正怒目对峙着。远远的有人朝这边飞來。魔界和仙界的人都侧首望去。待看清來人时。仙界的人纷纷的松了口气。
帝无湮一身万年不变的青衣依旧是那般儒雅温润。照在身上的日光都仿佛添了几缕清雅。只是那面容却是苍白的沒有一丝血色。身形也比八百年前消瘦清减了许多。眼窝深深的盯着眼前风帘舞动的轿辇。紧跟在帝无湮身后的是文书仙君以及涂夷山的拂霑上仙和衡宛。
“帝君。”面对仙界众人惊喜的呼声。帝无湮却是仿若未闻。他目光紧紧地看着轿辇。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小挽醒了。”
十大护法面色极为不善的盯着帝无湮。纷纷拿出手里的利器挡在轿辇前面。
轿辇里传出轻轻浅浅的水落入杯盏的声音。不一会儿便飘出一阵淡雅的酒香。云里执起古纹繁雅的酒杯。望着清澈的酒水淡声开口:“她醒不醒。与你何干。帝无湮。趁着本尊现在心情还不错。马上滚出本尊的视线。”
帝无湮眼神一沉。讳莫如深的盯着那红色典雅的轿辇。固执的询问道:“我只是想知道。小挽有沒有醒。”
细细的品着美酒。云里眉眼精致如画。又淡漠如初。眼神凛冽似冰:“醒又如何。不醒又如何。本尊不介意提醒你一句。她是本尊的妻。魔界的魔后。她的事情。除了本尊任何人都沒有资格插手。你以为你是谁。她的师傅。凭你八百年前对她做的事情。本尊随时都会取你性命。”
师傅。真是她的好师傅啊。当年的血债。他势必是要连本带利的讨回來的。
“小挽醒了对不对。我要见她。我可以把命给你。但是我要见她。”帝无湮面色苍白的说着。眼神寂寂。那模样根本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
“帝君。万万不可。魔界之人素來阴险狡诈。帝君不能这么做。”司战仙君忿恨的瞪了一眼轿辇。里面的人影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
帝无湮回首望了司战仙君一眼。那一眼。仿佛夹杂了数不清的情绪。一时间只觉得心头无端的升起一股深深的悲戚。
“他不会。只要让我见一面小挽。性命送给他又如何。”总归这八百年來都是这般行尸走肉的过着。生与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心里。最在乎的那个人。在八百年前沒有守护好她。是他一生的痛。
他永远记得自己清醒过來的那一日。天帝亲口告诉他挽姜已经跳了十殿地狱时自己心里的悲恸绝望。那颗心。在她离去的那一日。就已经死了。
“帝君。帝君为了那个罪人何必如此。仙界早已将她剔除仙籍。她已经不是仙界的人。也不再是您的徒弟。帝君不必一直愧疚。”
“无湮你是八荒之主。不可如此草率。”天帝也开口道。满眼的不赞同。
仙界的人纷纷开口阻拦。帝无湮只是沉默的听着。未置一词。他的目光凝在那轿辇上。眼底有期翼闪过。他知道小挽一定还活着。八百年前西钥云里出现在十殿地狱里不顾自身安危下去将小挽救上來。这么多年过去。西钥云里一定会救醒小挽的。
想到这里。他也有些庆幸和心酸。自己当初沒有及时的赶过去救她。西钥云里却做到了。他既感激西钥云里救了小挽。又懊悔救她的人不是自己。
这种矛盾的心情百年來一直噬咬着他枯寂的心。每次想起都会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楚。
仙界的人吵得不可开交。魔界的人却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完全的置身事外。
终于
“够了。本尊不是來听你们七嘴八舌吵架的。”云里带着森森冷气的话自轿辇里传出來。打断了吵得激烈的仙界众人。
“帝无湮。记住你方才的话。你的命。本尊要了。”云里冷声说道。语气漠然森冷。
仙界的人大吃一惊。脸色铁青的看着轿辇。帝无湮却是闻言一喜:“好。让我见小挽。我的命你拿去。”
不屑的嗤笑一声。轿辇上的绯红帘幔舞动的轻柔旖旎。轻轻的话语响起。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缱倦:“还真是不死心呢。也罢。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本尊在取你性命之前。可以给你一个成全。挽挽。他想见你。你要不要见他呢。嗯。”
此话一出。帝无湮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红帘曼舞的轿辇。好看的大掌紧紧握住。浑身的血液都在喧嚣着难以言状的疼痛。
小挽她。竟然就在轿辇里。
仙界也是吃惊不已。所有人都呆愣住了。天帝阴沉着脸看着轿辇。寒气四溢。
久久的。仿佛过了千年。又仿佛只是昨天。那道久违的熟悉嗓音带着众人陌生的清冷语调。在空旷寂静的南天门外响起。惊起一地平雷。
“师傅原來还记得小挽呢。如此恩情。岂能不见。”
...
(爱腐竹小说网http://www.ifzz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