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睿亲王府。
汀兰借着朦胧月色,偷偷摸摸潜到了陆砚辞寝殿附近。
她这两日,真是受够了膳堂那个污糟不堪的地方!
可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陆砚辞派人来召她回去,汀兰咬着唇,想着或许是因为主子性子冷清,不善表达,哪怕心中想念她这个用惯了的旧人,也不好主动开口。
所以,她才琢磨着,自己主动来露个脸。
毕竟……
汀兰眸子微黯,唇畔勾起一抹冷笑,方才晚膳,她可是都听到了,那两个来取甜汤的梧桐苑小丫头嘀咕的声音虽小,她却听得分明。
沈摇筝晚膳的时候不知怎么,惹怒了主子,主子甚至都呆多久,便黑着脸走了!
呵。
她就知道。
像沈摇筝那种粗鄙不堪的乡野女子,仗着几分狐媚手段,或许能勾得主子一时新鲜,可时间稍长,那上不得台面的本质必定暴露无遗。
主子那般清风朗月的人物,怎么可能真对她上心?
如今看来,果然是腻了,今日,便是她重获恩宠的天赐良机,主子此刻心情不虞,不正是需要温柔解语花安慰的时候?
正因此,她特意换了身素净却不失娇柔的水色衣裳,发间簪了朵小小的珍珠绢花,力求一副我见犹怜、却又不过分妖娆的模样。
她一边朝着寝殿方向走,一边在心里反复盘算着说辞,该如何恰到好处地流露出这些时日的委屈与思念,又能激起主子的怜惜……
然而,人还没到寝殿院门,就在一处月亮门洞下,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汀兰姐姐?”
那人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显而易见的惊惶:“你不要命了?!主子可未通传你,你怎可擅自闯到这儿来?!”
汀兰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从前和自己同在陆砚辞身边伺候的芷兰。
芷兰性子老实,没什么弯弯绕绕的心思,只当汀兰之前是运气不好,触了主子霉头才被贬斥。
此刻见她出现在此,芷兰扯着她就要往暗处躲:“凝墨哥私自请了府医,惹恼了主子,眼下正挨训呢,你快趁着现在没人瞧见,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一听陆砚辞心情不好,汀兰非但没怕,反而眼睛都亮了:“芷兰,你听我说,主子原先罚我,都是被那沈摇筝挑唆的。”
“如今主子既然已经厌弃了她,正是我回到主子身边、将功折罪的大好机会!你一定要帮我,帮我向主子通传一声!”
“什、什么?!”
芷兰闻言,吓得脸都白了,惊恐地四下张望,几乎是扑上去一把捂住了汀兰的嘴:“汀兰姐姐你胡说什么呢?!主子何时厌弃摇筝小主了?!”
她看着汀兰那执迷不悟的样子,又急又气:“我们几个方才还在收拾主子平日惯用的笔墨纸砚、还有常看的几卷书呢!”
“凝墨哥吩咐了,主子这就要搬去梧桐苑办公了,让我们仔细着点,别落了什么!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
汀兰:“???”
什……什么?!
沈摇筝、不是被主子厌弃?也不是失宠?
而是……勾得主子、要常住在梧桐苑了?!
连平日用惯了的物件都要尽数挪过去?!
这、这怎么可能!
她是给主子下蛊了吗?!
另一边。
沈摇筝听着内室里隐约传来、陆砚辞那听不出喜怒的训斥,以及凝墨偶尔发出带着哭腔的请罪声,她在内心,默默给这位……虽然尽职尽责、但奈何脑回路实在过于清奇的暗卫上了一炷香。
凝墨小哥,真惨啊。
她摇了摇头,目光转向旁边那位仿佛刚从鬼门关溜达回来,魂儿还没完全归位的李府医。
老人家显然是被陆砚辞方才的阵势吓破了胆,此刻还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沈摇筝瞧着好笑,踱步过去,语气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随意:“李大夫,放宽心,没事了。”
她顺手从旁边小几上倒了杯温茶递过去,声音夹杂着几分明显的揶揄:“我们王爷呢,虽然脸黑了点、心毒了点,脾气臭了点,但好歹脑子还能转,分得清是非轻重。”
“今夜之事,纯属误会,他断不会因此等乌龙,真迁怒于您这位杏林高手。”
沈摇筝说着,故意朝内室方向瞥了一眼:“毕竟,他那身子骨,往后还需多多仰仗您老人家仔细调理呢,不是么?”
李府医捧着那杯茶,如同捧着救命稻草,听到这话,更是感激涕零。
他忙不迭的朝着沈摇筝连连拱手作揖,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多谢小主宽慰,今日若非小主出言回护,老朽这条老命怕是……”
“日后,还望小主慈悲,在王爷面前多为卑职美言几句,卑职感激不尽!”
沈摇筝眉角轻轻一挑,她可就等着这句话呢。
“李大夫客气了,您的事,我自然是会放在心上的”
摆了摆手,沈摇筝语气十分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说来也巧,我这儿正巧有件小事,想麻烦李大夫,不知……您眼下方便不方便?”
李府医此刻正愁没机会报答这位“救命恩人”,闻言立刻把胸口拍得砰砰响,连声道:“方便,自然方便,小主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待沈摇筝将阿清母亲林氏常年咳疾、家境贫寒无力好好医治的情况简单说了,李府医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
这哪是麻烦?
这分明是和王府新宠,攀上交情的天赐良机啊!
就睿亲王那杀伐果断、冷清冷性的主儿,方才盛怒之下,这位摇筝小主不过轻飘飘几句话,便能将人的毛捋顺了,他俩这是什么关系,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能看不出来吗?!
思及此,李府医脸上的惶恐尽去,瞬间堆满了殷勤又可靠的笑容:“小主放心,既然是您的吩咐,卑职定会全力去办。”
“至于您说那小兄弟囊中羞涩……小主更无需挂心,卑职与城中几家大药铺的掌柜都算有些交情,此事卑职定会办得妥妥当当,既治好病,也绝不让那小兄弟为难!”
得了首肯,沈摇筝自然心情甚好,可,眼珠一转,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李大夫,还有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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