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出了萧条的海上楼,径直朝着隔壁灯火辉煌的天上楼走去。
找到一个空座后周广财扯着大嗓门照着菜单上最贵最费工的菜点了七八个。
那架势不像来吃饭,倒像是来进货的。
点完菜,一个年轻的服务员过来倒茶,看到周广财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飞快地喊了声,周老板,陈老板。
等那服务员走远,陈川才低声问道:
“老周,刚才那小伙子我看着有点眼熟啊?”
周广财撇了撇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眼熟就对了,店里不少老人都被他们挖来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排场呢?原来是陈老板大驾光临啊!”
他故作惊讶,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邻近几桌听见,
“鄙人姓赵,承蒙郑先生看得起,暂时帮着打理这家小店。”
“陈老板,听说您之前……呵,在南阳那边生意做得不太顺?”
“我还以为您把郑先生的钢壳船开走不敢回来了呢!”
这话阴阳怪气,周围一些食客也竖起了耳朵。
悄悄打量之下,也是认出了陈川。
陈川眼皮都没抬,用热茶烫着碗筷,淡淡道:
“赵经理是吧?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我回自己家乡,有什么不敢的?”
“倒是郑世荣我回来了,他怎么反而躲起来了?”
“是没脸见我还是生意太大,看不上普江这小地方了?”
赵经理脸色微变,强笑道:
“郑先生生意繁忙,日理万机,哪能一直待在浦江。”
“不过陈老板回来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向郑先生汇报。”
“到时候希望陈老板能给郑先生一个满意的交代。”
“交代自然会有,就是怕他接不住!”
陈川依旧没看他。
赵经理碰了个软钉子,自觉无趣,脸上的假笑也维持不住了。
冷哼一声道:
“那您二位慢用,吃好喝好!”
“我这就去将您的原话告诉郑先生。”
就在这时,第1道菜被端上了桌。
周广财直接就夹了一筷子,所谓的招牌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呸的一声吐在了桌面上:
“这啥玩意儿啊?”
“火候不对,糖色也没炒好,肉柴的跟木头似的!”
“就这水平还敢叫招牌菜?”
正在离开的赵经理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周广财一眼。
周广财却根本不理会,只是又伸筷子,夹上其他刚端上来的菜。
他这边正挑着刺,之前那个叫小张的服务员正好过来添水,趁着弯腰的功夫和周广财说道:
“周老板,你别看这边搞的场面大,其实后厨大师傅们工资可低了。”
“都没心思好好做菜,糊弄事儿呢。”
说完,不等旁人注意,又赶紧转身去别的桌忙活了。
陈川看着小张忙碌的背影,有些疑惑地看向周广财:
“老周,这小张我看他跟你挺亲近的,当初是怎么被挖走的?”
周广财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凑近陈川,压低声音道:
“你真以为人都是他们挖走的?”
“里头可有好几个像小张这样的,是我让他们被挖过来的!”
“不然我咋能对这边的情况那么了解?”
陈川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忍不住在桌下竖了个大拇指。
如果实力对等的情况下,这些人还真能起到效果。
只不过陈川从未想过从酒店下手。
无论是对于他来说,还是对于郑世荣来说,这酒店其实就是个小打小闹的小产业。
即使一把火烧了,也伤不到皮毛。
这顿饭在周广财不断的挑刺中愉快结束。
临走时又点了几道清淡些的小菜,【表情】两人提着几大盒打包的饭菜,在不少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天上楼。
回到医院,把饭菜交给陆小曼和王翠兰。
看着几人吃的还挺香,陈川心里也踏实了些。
安顿好家人后,陈川带着闲着无聊的周广财,来到了河口罐头厂。
越靠近厂区,那种昔日热火朝天的生机便越发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人去楼空的寂静。
厂门紧闭,但并没有上锁,推开时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在空旷的厂区内回荡。
进到车间内,大部分设备都静静地待在原处,蒙着厚厚的灰尘。
一些传送带和金属部件上还能看到暗红色的锈迹。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灰尘,以及一丝已经变质,食物残渣的混合沉闷气味。
“川子你这也放心呀!这厂子虽然没开了,但这些设备也值不少钱吧,怎么门都没有锁?”
周广财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问道。
陈川心里有些发堵,皱眉说道: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之前盘点设备忘了锁吧。”
“不过东西都还在,保养保养还是能用得上的。”
这厂房虽然是赠送得来,但其实也倾注了自己太多的心血。
就这么陈川带着,周广财在厂里闲逛着。
路过了员工宿舍,也路过了曾经他和小曼一起住过的家。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之前厂长办公室的门口。
陈川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可里面的场景却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与外面厂区的落满灰尘截然不同,这间办公室竟然异常干净整洁!
办公桌擦得一尘不染,文件摆放得井井有条,甚至连窗台上的几盆绿植都还顽强地活着!
仿佛一直有人在这里办公,只是刚刚离开。
“哟呵?”
周广财惊讶地挑了下眉毛,大咧咧走进去,一屁股坐进了那张老板椅里。
他双脚往办公桌上一搭,椅子发出嘎吱声:
“行了,川子!没看出来,你这老板当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这办公室比我想的气派多了!”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1次坐这么舒坦的椅子呢!”
“其实就是之前的布置,接手过来也没有动过。”
陈川虽然嘴上回答,但目光却是不断扫过房间内的布置。
干净的书桌,整齐的文件柜几盆被精心照料过的绿植。
眼前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
这里太干净了,干净的反常。
水生、大海、老五,都去了南洋。
陆有业也生了病。
不应该有人会来。
恰在此时,陈川突然听到罐头厂大门传来吱呀声。
他赶紧跑到了窗户口,朝外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熟悉身影,正停着一个浅色布包朝着厂区走来。
陈川眉头一皱。
这人竟然是贺溪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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